“做得好。诚如皇上所说,罪世子不顾人伦,秽乱朝堂,天理不容。”姜离负手而立,道:“罪世子已入寺半个月,也不知有没有反省。开门,我当要看看他如今是何模样。”
“这……”几个锦衣卫愣了愣,没敢动。
姜离神色冷了下来,走到他们近前,一字一句道:“你们可有异议?”
“属下不敢!”
说真的,在这瞿都朝堂里,谁能不知道姜离和边子濯的恩怨?
当年姜离被捅了一刀,差点丢了命,现在闻言赶来,落井下石地嘲讽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姜离作为锦衣卫的主子,底下的人,自然也懂得察言观色,姜离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那这门,怕是要悄悄开上一开的了。
几个锦衣卫连忙上了前,用木条翘起拴着房门的栓子,这百年寺门不仅重,内里还生了锈,推起来异常吃力,几个锦衣卫费力推了半天,才堪堪推开一个口。
姜离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关门守好。”随即闪身入内。
一入昭罪寺,眼前豁然开朗,但所见皆是破败与萧瑟。偌大的院内杂草丛生,蚊虫遍地,就连西南角养鱼的水缸都生了一层厚厚的苔藓,从缸口一直垂落在地上。
身后大门被推的刺啦作响,姜离在门口站定,随着一声厚重的关门声,足下尘土扬起,再次将这四方天地与外世隔绝。
厚重的大门有着良好的隔音效果,寺外锦衣卫的交谈声传不进来,寺内的声音自然也是传不出去。
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姜离抬看去,他目力极佳,正好瞧见元昭趴在昭罪寺主殿的屋顶探了个头出来,他在看到姜离的目光后愣了愣,将头又缩了回去。
姜离被他给气笑了。
元昭和他还有边子濯一样,武功都由边拓一手教导,以元昭的实力,跟踪自己,再躲过锦衣卫的巡视,再轻松不过了。
哼。
他就那么想让自己见边子濯,以至于一直跟着自己到这来了。
但他们分明都知道,自己与边子濯,抵足温情是偶然,相互撕咬才是常态,对于现在的边子濯来说,或许只有自己的长相,才能让他得到一丝宽慰罢。
姜离想到这,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元昭躲藏的那片瓦砾背后。
元昭啊元昭,你口口声声说信我认我,可你做的事,又何尝不是在诛我的心呢?
姜离默默移开目光,不再去看他,只身走向那个紧闭着的房门。
他在门前站定,双手贴在轩窗上轻轻推了一下,没有上锁的房门应声而开,逐渐向内展开一条缝来。
姜离动作稍稍一顿,他侧耳听了听,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他有些疑惑,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与屋外一样,设施摆件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换过了,老朽的不行。桌边的凳子缺了一个腿儿,倔强地立着,床下更是给老鼠咬的断了,被人塞了泥土和糯米,堪堪支撑住。
姜离微微皱眉,他没想到昭罪寺内的环境竟然差成这样,室内扑面而来的潮湿与腐朽的酸木味儿刺激着姜离的鼻腔,他忽的心口有些闷,双眼在室内环视一圈,这才现那人正裹着灰扑扑的被褥,躺在床铺的最里侧,身体背对着他,轻微地起伏着,似乎睡的正香。
姜离愣了愣,嘴唇嗫嚅了一下,呼吸忽然放得很轻,他抬起沉重的步子往床边走去,一步一步,慢慢挪动到床前,轻轻坐在了床边。
听元昭说,边子濯了热,姜离缓缓倾了身子去看,只见边子濯紧闭着双眼,被褥裹到了鼻尖,双颊有些泛红,他轻轻呼着气,眉毛却紧紧皱着,不知是不舒服还是梦到了什么。
姜离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从唇间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探边子濯的额。
边子濯睡眠从小就浅,姜离的动作不敢太大,只用食指和拇指轻轻贴在他的额头,熟悉的温度自指尖传来,某些记忆深处的滚烫被点燃,循着深刻又刺骨的寒,交织成一丝一缕的温暖。
这种感觉又酸又痛,麻着姜离的神经,却又将他的灵魂焚烧。
姜离缓缓闭上双眼,冷静了片刻,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边子濯的温度正常,似乎已经降下来了,想必是元昭做了什么处理。那既然这样,他也无需再管,即刻离去便是。
姜离这么想着,垂了眸,将手缓缓收了回来。
却不想那人却猛地一转身子,强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姜离的手腕,姜离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正准备甩开他的手跑掉,却现边子濯抓的死死地,他竟轻易挣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