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逐转头看了他一眼,管理员微不可见地冲他点了点头,应逐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施工现场。
今天风有点大,管理员袖子上的红袖章松了,从手臂上脱落下来,被风吹了出去。
四下无人,他又懒得动,往远处干活的人里看了眼,冲着岑齐喊:「那个,14143,过来。」
岑齐放下手里的工具,用手在身上抹了抹灰,跑过来,腆着笑:「长官,什麽事?」
说着他眼睛看向管理员旁边的监狱长,十几年过去,他根本认不出这位面无表情的监狱长就是他当年入狱的根源。
管理员指了指被风吹到白线外的红袖章:「去,给我捡回来。」
岑齐答应下来,转身朝红袖章的方向走去。
白灰画出的线被施工带出的尘土覆盖,已经变得没那麽明显,岑齐的眼睛也顾不上看脚下,只盯着那个被风不停吹动的红袖章。
而就在他一无所知地丶莽撞地踏过那条白线时,应逐的手也慢慢伸到後腰,抽出那把银色手枪,抬起,对准了他的後脑勺。
应逐的射击是岑谐教的。
十几年前,方舟的射击训练场。彼时正年少,岑谐从背後环着他,手掌覆着他的手掌,食指压着他的食指。
他说,手要稳,不能晃。
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流在应逐脖颈处落下,温柔,沉静,如微风吹过。
瞄准,预压,然後再次瞄准……
临界点——扣下扳机。
砰!
子弹穿梭飞出,一座名为父权的大山轰然崩倒。
应逐收回枪,转头对管理员说:「14143私自越过白线试图越狱,被监狱长当场击毙,报告就这麽写。」
管理员面无表情:「是。」
到了年底,岑谐的刑期结束,应逐也正式卸任监狱长。
岑谐出狱後第一件事就是对祝星遗产的接收,在厄舍他已经把该签的文件都签了。现在东西终於全部交到了他手上,除了财产和股份,祝星还给他留了一把钥匙。
岑谐拿起那把金属钥匙看来看去,看不出是开什麽锁的。
应逐倒是觉得钥匙的样子有点眼熟,拿过来看了眼,确认道:「这是一家私人银行的保险柜钥匙。」
他在那家私人银行也有保险柜,存放珠宝首饰之类的小件贵重物品。
遗产清册已经交接,两人实在猜不出保险柜里会放着什麽。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当即就开着车往那家私人银行去了。
走完繁杂的手续,终於被银行的工作人员带到了保险柜库,找到了对应的保险柜。打开後看到里面是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封信和一些……记忆卡。
两人对视一眼,大概都能猜到记忆卡里的内容。
没有看记忆卡,先拆开了信。
信上是他们已经知悉的事情,失去记忆的原因,记忆数据的储存地点,还提到了9731。
这是祝星提前给他们留下的线索,为的是自己某天真的自杀成功,席宴山不再复活他之後,应逐和岑谐也能根据这封信的指引找回自己的回忆。
信上还提到了那一堆记忆卡,说当时从9731手上流出的记忆卡有87张,他这一年多私下回收了一部分,每回收一张就会放进这个保险柜。
岑谐数了数,一共有50多张。再加上他和应逐这段时间回收的,加起来算一算,目前流落在外的还有3张。
从银行出来,冬日的空气冰冷透明,阳光亮得刺眼。
岑谐眯起眼:「还有3张。」
应逐:「剩得越少越不好找。」
岑谐:「没关系,我们时间多得是。」
离开银行,两人在街上走着。没有目的地,边走边聊。
穿过大街,走过小巷,路过红绿灯,与数不清的人擦肩而过。经过一间烘培店时,岑谐被店里的香味绊住了脚步,进去买了一袋贝壳状的小蛋糕。
出来,和应逐边吃边走边聊。
岑谐问:「你不在厄舍干了,接下来打算干什麽?」
应逐:「新的工作地点还在建,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到处走走。」
关於应逐卸任监狱长的事,岑谐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此时听他主动说,这才问:「你的新工作是什麽?」
这时他们正好走到街边一栋正在施工的建筑前,应逐停下了脚步。
穿着呢子制服的厄舍管理员在监工,看到已卸任的监狱长还是敬礼打了招呼。
应逐点头回应,问:「工期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