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玄關處傳來一聲動靜,是林澤帶著滿身的潮濕水汽回來了,鄭知夏眨了下眼,突然從長久的迷茫無措中驚醒。
「所以你只是在勉強說服自己,」他重變得冷淡起來,「哥,人的性向是很難後天改變的,有種說法講的是,人與人相處就像照鏡子,我對你怎麼樣,你也會下意識地怎麼對我,所以你以為的那些感情並不屬於你,那只是一種投射出的錯覺。」
他頓了頓,拂開林霽的手緩慢而堅定地站起身,很平靜地笑了笑。
「不要被錯覺捆綁了。」
「這不是錯覺——」
林霽堅定而略顯急切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看見林澤拎著藥店的塑膠袋走進客廳,依舊有些蒼白的臉上浮出淡而得體的笑意,林澤發出聲詫異的鼻音,視線在他們之間轉了一圈。
「我……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
異口同聲的回答想起,鄭知夏轉頭和林霽對視一眼,心跳還是有些快。
「你是不是淋到雨了?」
林澤半邊襯衫都是濕的,聞言苦惱地點點頭,說:「風太大了,打傘根本沒用。」
鄭知夏點點頭,有些歉疚:「不該讓你在這個時候出門的。」
「哎呀,反正都是要去一趟的,」林澤把東西放下,朝他擺擺手,「不過淋完雨真的很難受,我得去洗個澡,你們慢慢聊。」
鄭知夏甚至來不及說什麼,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走廊後,林霽站在原地沒動,他轉過頭,唇邊笑意溫柔得像夜幕降臨時家中的暖色燈光。
「哥,」他好鄭重地叫林霽,「我是同性戀,但你不是,你接受不了的。」
林霽定定地看著他,突然笑了。
「接受不了什麼?」
他問得認真,鄭知夏卻莫名怎麼都說不出口,只能側頭看向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若是此刻走出去,大概會淋得毫無體面可言。
「再喝一杯茶,你就回去吧,」他說,「今天這些話,我就當沒聽過。」
林霽卻端著杯子,很認真地思考:「你是說,我沒辦法接受和你談戀愛,還是說沒辦法接受……和你親密接觸?」
鄭知夏再一次覺得他太聰明並不是什麼好事,他緘默不語,用冷淡的表情拒絕再一次的溝通,林霽卻好像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不緊不慢地往下說:「牽手,擁抱?我們好像做過很多次吧?」
這種話從林霽口中吐出簡直荒謬到了極點,鄭知夏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手中茶杯險些摔落——五年罷了,林霽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好了,」他幾乎有些急切地想要中斷話題,「不管怎麼樣,至少我現在對你已經沒有任何的感情了,哥,這些話只會讓我覺得很困擾。」
林霽唇邊的笑意倏然一滯,而後微微頷,溫聲道:「好,那就不說了。」
鄭知夏的視線掃過他蒼白的唇和平直的眉尾,最後垂落在桌面上,茶早已冷卻,他碰了碰杯沿,感受到胸膛中不停生長的尖銳疼痛。
「都不重要了,」他語氣淡淡,「不管是錯覺還是真的,對我來說都已經無所謂。哥,有些事情過了那個時間段,就不會再有任何的意義了。」
他頓了頓,抬頭看向林霽,圓潤的眼輕輕一彎。
「就像你說的,來晚了。」
林霽的神情很蒼白,即便他早已看明白,可這話從鄭知夏口中說出時,他才有真正被審判的實切感,於是他也露出很淡的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我知道,」林霽說,「你不想談論過去,不想聽我剖析自己無聊庸俗的感情,這都沒關係,但知夏,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鄭知夏側頭看向窗外正在慢慢變小的雨水,遠方的天穹依稀能看見些陽光的蹤影,大概很快便能放晴。
「你從來都知道自己是什麼人,該做什麼事,」他說得很平靜,「所以我不相信。」
林霽啞然失笑:「原來是這樣,但是知夏,我只是個普通人,普通人會犯的錯我都會犯,我也會弄不清自己真正的意,會固執己見,即便那是錯誤的。」
但鄭知夏只是平靜道:「都不重要了,cris應該快出來了,我想你繼續待在這裡並不合適。」
趕客的意思太明顯,林霽倒也明白該適可而止,站起身對他微微一笑:「那我就先走了——你之後還會願意見到我嗎?」
「你也說了,之後只是朋友,」鄭知夏答非所問,「而且我們還有不少的合作。」
「好,」林霽蹲下身,在他躲開前掖好薄毯的一角,「沒關係,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麼都可以,我很樂意當你的工具人。」
門打開又輕輕合上,林澤探頭探腦地觀察了一圈,在林霽剛才的位置上坐下,鄭知夏很明顯地擰著眉,他有點想笑——為他那點明明根本不需要出現的糾結。
「所以我才說,你一直都在逃避,」他故意將語調放得輕鬆戲謔,「要我說,像林霽這種人物,怎麼可能被一時的衝擊蒙蔽真實的想法?二十多歲就能將一個公司運營得風生水起,做的第一款遊戲就能拿獎,知夏,你覺得這種人可能會做出你認為的那種事嗎?」
鄭知夏看向他,終於露出一點笑意。
「你這段時間既是和周勝出門又是和鄧明城聊天的,原來是在打聽他,那怎麼不來直接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