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應該帶個熱水袋的。
對面倏然傳來一聲窸窣的動靜,林霽的聲音聽起來很清醒:「冷嗎?」
「嗯,」鄭知夏吸了吸鼻子,「有一點。」
啪。
暖黃燈光傾斜而下,鄭知夏眯著眼,目送著林霽頂著鬆散柔軟的頭髮爬起來,從地上的背包里摸出了一個雙人睡袋。
想來是早就有所預料。
「過來,」他的溫柔中有隱藏得很好的一絲困意,「兩個人睡能暖和一點。」
作者有話說:
感覺可以開始倒計時了
第37章反應
鄭知夏張了張嘴,倏地清醒過來。
「不用,」他同樣坐起身,仰頭和林霽對視,「也沒有非常冷,待會就重睡著了。」
但林霽只是溫溫和和地看著他,襯衫敞開一顆扣子,露出被凍得微微發紅的鎖骨,黝黑的眼中疲色淡淡,鄭知夏對他的拒絕永遠收效甚微,隨時都會變卦。
「……你不介意的話。」
林霽瞥了他眼,唇角的弧度看起來略顯冷淡,大概覺得這是句沒必要且讓人火大的客套話,鄭知夏縮了縮脖子,莫名有點尷尬。
「這有什麼需要介意的?」林霽淡淡道,「你會對我幹什麼嗎?還是覺得我會對你幹什麼?」
鄭知夏呼吸一窒,勉強笑道:「哥,這種玩笑不能亂開的。」
林霽鑽進睡袋裡,示意他過來,也很輕地笑了聲。
「行,我以後注意。」
……還是不要有以後比較好。
鄭知夏小心翼翼地鑽到他身邊,燈光重熄滅,屬於林霽的一切便漸漸占領了所有感官,體溫順著狹小的空間漫過來,他聽見自己的呼吸和林霽的淺淺交織,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
夜色沉沉,帳篷外風聲孤寂,鄭知夏在黑暗中靜靜睜著眼,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
冷是不冷了,卻也真的睡不著了。
其實從小到大,他和林霽躺在一張床上睡覺的時光不計其數,不懂事時坦坦蕩蕩,只是為了黏著好朋友,而一朝頓悟後,便都懷揣了私心。
但也只是私心罷了。
想到這呼吸一頓,鄭知夏略顯狼狽地蜷縮胸腹,某個轉念間覺得自己如今應該是在遭受報應——為每一次的僭越,為每一次抵足而眠後的齷齪心思。
操。
髒話在嗓子眼裡打了個轉,最後化為無聲的一點嘆息,林霽的呼吸悠長平靜,似乎早已睡著,熱度在羽絨睡袋裡烘出困意,鄭知夏又困又精神,被折磨得恨不得把手機拿過來看兩節思政課錄屏催眠。
他都快懷疑這是林霽對自己的報復,卻也明白林霽是真的認為無所謂——都跟一個天生的同性戀睡了那麼多年了,再多睡兩回也沒什麼。
想來就是這個思維。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胸中燥火勉強褪去,困意和疲倦占據上風,終於陷入沉而黑的睡眠,帳篷外風聲呼嘯,長久而嗚咽,隱沒了一聲長而低沉的呼吸和一雙平靜而深沉的眼。
林霽半夜莫名驚醒時身邊胸膛微燙,他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和鄭知夏親密無間地擠在一起,大概是天氣太冷,又大概是習慣使然,鄭知夏緊緊抱著他的脖子,睡顏沉靜呼吸悠長,蜷縮的姿勢像一隻安全感匱乏的幼犬,對主人信賴得不行,他身上有很淡的香氣,大概是昨晚殘留的沐浴露香氣。
好像昨天還是小小的,暖乎乎的一團,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呢?
林霽第不知道多少次用視線描摹這張熟悉至極的面容,黑暗模糊了大多數細節,他卻覺得自己活在永晝的天穹下,不管是細長的眼睫,鼻樑起伏的弧度,還是圓鈍的嘴角,他幾乎不用刻意回想,便能記起每一寸的微小細節。
十幾年足以養成任何的習慣和愛好,也足以讓一個人的重要程度達到無與倫比的地步,鄭知夏對他來說太重要,以至於根本無法失去。
最好一點不確定的風險都不要有。
他沒有抽出環在鄭知夏腰背上的手,反倒下意識地拍了拍,像在安撫做噩夢的小朋友,鄭知夏便也本能地動了動,膝蓋頂上他的小腹,呼吸溫熱潮濕地撲過來,將將好落在頸窩上。
林霽垂眼,在黑暗中看見他過大領口中露出的流暢鎖骨,肌肉輪廓明晰的胸膛一下下起伏,隔著夜色也透露出蓬勃而滾燙的生命力。
想來是柔軟的,堅韌的,溫暖的……
手掌猛地頓住,林霽連呼吸都短暫停住,而後掙扎似的握拳,手背上浮起明顯的血管弧度,一點點收回手,小心翼翼地轉身,難以置信到睡意全無。
怎麼會?
林霽眼中難得出現慌亂震驚的情緒,蜷縮起一條腿,僵硬得手足無措。
——他居然有反應。
……
清晨時鄭知夏被固定的生物鐘叫醒,脊背貼著的觸感溫熱堅實,暖烘烘的被窩裡全是他熟悉的氣息,心跳一點點加,他小心翼翼地爬出睡袋,在冰冷的空氣里打了個寒顫。
窸窣聲響中林霽睜開眼,嗓音很啞:「這麼早就醒了?」
其實對林霽來說已經不算早,鄭知夏套上外套,問:「快七點了,哥,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七點了?」
林霽倏地坐起身,眼中尚有幾絲迷茫,額前有一縷翹起的頭髮,是鄭知夏很少見的,略顯狼狽和慵懶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