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等回去再讓白榆多叫兩聲,現下還是別把人逗狠了。
「我爸媽都知道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謝宇川捧著大碗窩在狹小的桌前,笑的坦然還有點傻氣,完全沒有平日裡沉穩的感覺,反而是更符合他年齡的率真。
白榆低下頭看著碗裡有些坨掉的面,想到沈嫣給他的大紅包,還有那包飛躍千里仍完整無缺的糖瓜,一時有些眼熱。
「別哭啊,」謝宇川從對面伸出一隻手來摸了摸白榆軟趴趴的頭髮,「吃飽了哥帶你出去轉轉。」
白榆忍不住切了一聲,可心裡是既高興又惶恐,匆匆扒了幾口面就說吃飽了。
兩人走到門口,美食街上一如剛來的時候人頭攢動。
謝宇川剛跨出門檻,忽而感覺身後白榆拉住了他的衣擺,他正想把人往身邊拽過來,就聽到他說:「宇川哥哥,別把我弄丟了。」
謝宇川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向白榆還有些難以置信,他站在門外的台階下,白榆還在麵館的門檻里,兩人幾乎平視,謝宇川可以很明顯地看到白榆因為害羞而緋紅的臉頰,還有眼睛裡氤氳的霧氣。
本以為剛才那聲「川兒」就已經讓他腦袋發懵了,可和現在這句「宇川哥哥」相比,謝宇川覺得要不是光天化日的,他真想把白榆狠狠抱進懷裡,讓他用剛才那方言的腔調再喊一聲。
謝宇川憋了半天沒有動作,最後只能搓了把臉,扭頭小聲罵了句髒話。
兩人忽然都忘了要幹什麼,站在那裡半天,直到身後傳來一聲呵斥,「哎,你們要進還是要出,別在門口擋著。」
「啊,不好意思。」謝宇川拉著白榆往一旁站,給後面的人讓出了位置,那人直到跨出門檻下了台階,才驚覺自己與剛才客氣道歉的年輕人身高差距的懸殊,走出好幾步之後還回頭多看了幾眼。
謝宇川一點沒有被訓斥後的窘迫,反而還有些興奮,他拉著白榆的手腕朝來時的方向往外擠,看見個人多的檔口就想過去買給白榆吃,好不容易被白榆制止住了。
「不要再買了,已經吃不下了。」
謝宇川還在不停張望,「買了帶回去晚上吃。」
白榆不解,「放到晚上就不好吃了,你要是還想吃,咱們晚上再過來。」
謝宇川搖搖頭,「晚上不想出門了。」
白榆以為謝宇川是坐了一早上的飛機有些累了,理解道:「那就不出門,咱們叫個客房服務。」
謝宇川覺得有道理,便不多在這裡停留。他有些著急回去,沒等白榆帶他去地鐵站,隨手就在路邊招了輛計程車。
「消消食再回去多好?」白榆坐在車后座上,在司機看不見的角落裡戳了戳謝宇川的膝蓋。
「不要,」謝宇川難得露出耍賴的模樣,「我想快點回去。」
白榆被他逗笑了,剛想開口卻被突如其來的噴嚏打斷。
「怎麼了?」謝宇川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事,被太陽晃了下眼睛,」白榆說罷往車后座上靠了靠,「我想眯一會,下車再叫我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一天晚上沒睡好,白榆從回酒店之後就有些沒精神,饞了好久的油墩子也才吃了一個,直到吃了碗熱湯麵後稍微舒服了點。
陽光透過光禿禿的枝丫在車窗上灑下一片陰影,白榆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忽明忽暗的光影。
這一覺他睡得極不安穩,腦海中不時浮現出離開家前與母親之間的對話,猛然記起答應給謝宇川的年糕還沒有吃到。
夢裡他把那袋圓滾滾的糖瓜拿給李檀,想要換一塊媽媽親手做的紅棗年糕。哪怕是在夢裡,李檀也沒有讓白榆吃到那口香甜軟嫩的年糕,還因為生氣扔掉了那袋來之不易的糖瓜。
「媽媽……」白榆難過的囈語,謝宇川一直靠在他身旁,聽到了那小小的一聲咕噥,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這才發現白榆手心的溫度比在地鐵上那時高了很多。
謝宇川將身子往前座靠,低聲問道:「師傅,咱們還有多久能到酒店?」
司機從後視鏡里望了他一眼,又重把視線放回到馬路上,「1o來分鐘就到。」
謝宇川道了聲謝,然後掏出手機在酒店周圍搜索藥店的位置,還時不時探探白榆額頭的溫度。
眼前的景色逐漸熟悉起來,謝宇川想起這是他之前走過的路,預計離酒店也不算太遠,他慢慢扶起白榆依靠在他肩膀上的腦袋,輕聲哄道:「小白,醒醒咱們到了。」
白榆本就因為夢魘睡得不實,遂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四處打量了片刻才恢復意識,「到了嗎?」
「馬上了,你先緩緩,咱們回酒店再睡。」謝宇川輕聲道。
臨下車之前,謝宇川替白榆把羽絨服後面的帽子戴好。
白榆的精神頭比在計程車上的時候還要萎靡,謝宇川的擔心全都表現在臉上,有些自責地說道:「都怨我,不帶你出去就不會著涼了。」
「嗯~」白榆一個字拐了好幾個音調,總之就是否認的意思。「跟你沒關係。」
白榆猜應該是從家出來那時候被風吹到了。
堅持著走過酒店大堂,白榆終於在電梯門關上那一刻軟了下來,腦袋無力地磕在謝宇川肩膀上,感覺連呼出的氣都是燙的。
謝宇川摸摸他愈發滾燙的額頭,擔心道:「白小瑜,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