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归颜这样狂躁的状态,却没持续多久,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撑情绪的剧烈波动,她再次虚弱又无力地躺下,用麻木的眼神看着床帏,口中不停地喃喃着:“连安连安”
周玉烟见状,索性换了个说法:“对,没错,连安是我杀的。”
华舒吃惊地看着她。
周玉烟神色如常:“那孩子本来就该死,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但我还是心善,想等着周见川回来,好让你们一家三口共赴黄泉,只是可惜啊,你那相公跑得太快,留下了你。”
她说着嘲讽一笑,“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找到你相公,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你啊,就待在这房里,慢慢地感受自己的无能,然后,去死吧。”
周玉烟看了眼华舒,说:“我们走。”
华舒有些不放心,但还是选择相信周玉烟,走出了秦归颜的房间。
一到外头,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方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她知道周玉烟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
周玉烟看着远方。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入了秋,天色暗沉,把寒水远山都溶成了瓦蓝色,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她说:“因为我想让秦归颜活下去。”
就像华舒说的那样,她可以救秦归颜的身,却救不了她的心,人自己不想活,谁也不能逼着她活。
从刚才秦归颜心如死灰的模样里,周玉烟读懂她不打算活了的弦外之音,因为她唯一活下去的希冀已经死了。
但是没关系,靠爱活不下去的时候,就用恨,只要秦归颜足够恨他们,她就能够撑下去。
华舒兀自琢磨:“可是她并不知晓周见川的计划,我们问不出什么。”
“问不出也没关系,”周玉烟看着鸦黑的天,道:“周见川会自己找上门的。在他眼中,我们是害死他妻儿的仇人,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华舒睁圆了眼睛:“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他来?”
周玉烟摇头:“不,我们自己找上门去。”
是夜,周连远带着人急匆匆地赶回来,但一家人并没有时间享受团圆的欣喜,而是制定了第二天攻打领主府的计划。
由周玉烟作先手去打探,周连远则在后方等待消息,随时突击。
本来师尘光跟华舒应该待在玄灵山庄,但周玉烟怕中了周见川调虎离山之计,所以还是选择让他们随行,待在队伍的最中间。
周玉烟来了领主府几回,都是偷偷摸摸的,但这次却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进去了。
她一拿出家纹玉佩,拿鼻子看人的护卫就换了张脸,恭恭敬敬地把她给迎进去。
领主冯百泉,是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跟他那个胖儿子长得很像,不过人不嚣张,说话做事都是乐呵呵的。
周玉烟坐在主座上,也不拐弯子,直接就问道:“周见川来你这儿了吗?”
冯百泉神色一变。
周玉烟眉梢一挑,很有兴致道:“看来是知道了?”
冯百泉的笑脸顿时消失,沉着脸问着周玉烟:“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玉烟没把他的威胁看在眼里,含笑道:“你做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发现吗?”
她眉眼弯弯,一派清闲自在的模样。
冯百泉当即下令:“给我把她拿下!”
领主府的护卫闻声而动,如潮水般朝着那主座上的女子围过去,将她包的水泄不通。
外头没有风,枝叶未动,寂静得很,屋内也是,纵然突然冒出如此多的人,他们也是安静的,一声不吭的,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周玉烟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剑,寒光甚至都要迷了她的眼,可她还是镇定自若,慢慢地说道:“首先,你不敢杀我,也不能杀我,这点你心里清楚,所以你只能活捉我,还不能叫我受太重的伤,以免我死了。”
她说着轻轻一笑,“你觉得你一个小小的领主,有多么大的本事来活捉我呢,我今天既然安然地坐在这里,我就根本不怕你。”
冯百泉被说得脸上横肉颤了两下。
周玉烟继续道:“其次,就算你真的抓到我,你也得把我当祖宗似的好好供着,把我的命看得比你还重要,因为你知道你抗衡不过玄灵山庄,必须拿我当人质换取逃生的机会。”
“可是我来之前就跟我的父母说了,叫他们不顾一切代价拿下你,所以啊,你这个办法,行不通。”周玉烟惋惜地摇摇头。
冯百泉冷哼一声:“我不信。”
周玉烟:“信不信由你,反正玄灵山庄的人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将你的人杀得片甲不留。”
她说着横扫一眼面前围着的人,咂摸两下嘴:“这么点人,怕是不够我哥哥杀的。”
那些护卫到底是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人,冯百泉当初能靠功名利禄诱惑他们,如今他们就能因为贪生怕死而缩手缩脚。
周玉烟看出了他们的动摇。
冯百泉也是,他沉声大喊:“不许退缩,谁退缩,我就杀了谁!”
动摇好,动摇说明劝得动,周玉烟摸了摸指甲,姿态闲适道:“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戴罪立功怎么样?”
“虽然我不知道周见川是怎么骗得你唯他马首是瞻,但是你要知道,你主子的妻儿已经死于我剑下,你主子也落荒而逃,你们所谓的计划根本无法实现,现在只剩下你在负隅顽抗而已,你们的胜算在哪里呢?”
“所以啊,不如你告诉我周见川在哪儿,这样日后算起账来,你身上的罪责才不会太多,说不定,我还能好心情地留你妻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