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自己,大约是对那小姑娘,一见钟情了。
-
亥时刚过,国公府的引路灯又亮起来。门口一阵躁动,车马声,人声,喧闹过好一阵才渐渐平息下来。
与喜静的世子爷不同,国公府里曾经的大公子,如今的二公子裴绍,是个极注重仪驾的,无论出门还是归家,“国公府”的势头须得摆足了。
一阵喧哗后,大门重新关上,裴绍在一众簇拥下回了自己的汀水园。
比起清辉堂,汀水园里里外外都奢华许多,然则裴宥回来之后,他的院子不喜人多,裴国公旁敲侧击说了两句,管家心领神会地把这汀水园的人丁也削减了一半。
裴绍一进院子,就捡着灯火不够亮的由头了顿火,实则是想起他这从前晚归,哪次不是灯火通明,候了满院子的奴才?
进了屋,随身伺候的丁桂忙给他端了茶:“爷息怒,那些个不懂事的,明个儿我就给卖了去,不给污了爷的眼!”
裴绍接了茶,到底还是心里气不过,摔了茶盏:“狗东西!”
也不知到底是在骂谁。
丁桂心里却是个明白的。
清辉堂那位回来之前,整个国公府就裴绍一位成年的公子,虽说是庶出,但到底占了个“长”,长公主又多年礼佛,不问家事,这府里都把他当正正经经的大公子供着。
跨个年,裴绍便二十,及冠了,原本那世子的封号也是落在他头上无疑,可偏偏……
一步之遥而已。
裴宥一回来,“嫡”字他不占,“长”字没他的边,那世子之名,更不是他能肖想的了。
国公府里各个都是人精,谁才是血脉正统,谁才是这国公府未来的主子,门儿清。
裴绍的各项待遇自然就下来了。
“就他清高,就他淡薄!我看他是穷酸惯了,过不得富贵日子!”裴绍愤愤咬牙道。
“哎哟我的爷,这种话咱也就自己关起门说一说。”丁桂忙去把屋里的窗关了,“要让嘴碎的人给传了出去,不是影响您和世子爷的兄弟感情吗。”
裴绍双眼一眯:“狗腿子,你也站他那边了?”
丁桂又给裴绍奉了杯茶:“爷,如今世子风头正盛,长公主欢喜,陛下也欣喜,何必赶着这种时候去触霉头呢?过两年新鲜劲儿过了,他位冷冷清清的,到底不如爷得人心的。”
裴绍冷嗤一声:“陛下可不欣喜,忙着要把昭和公主配给他呢。”
“什么好事儿都轮上他了,凭什么?”裴绍灌了一口茶,缓了缓声色,低声道,“你刚刚那一下,确定没被人瞧见吧?”
“那桥上黑灯瞎火,人又多,小的推完人就走了,爷放心,肯定没人瞧着。”丁桂爷压低声音,凑到裴绍身边道。
裴绍冷哼一声。
裴宥想娶公主?还是想娶那赵尚书家的嫡女?
他偏不让他如愿。
他不是讨厌温家那个纠缠不休的姑娘吗?他就偏要把他们凑一块儿!
今夜他本就嘱丁桂盯着点那温家女,看着机会就下手,最好能让两人下不来台。谁想还真有那么个好机会。
事时丁桂正好在那温家女身后,眼疾手快推了她一把。
此事若成,将来得去找温庭春讨杯酒喝才是。
裴绍终于露出点惬意的笑容,翘着二郎腿摸了把下巴。
“可是温家那姑娘,事之后自行回府了,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世子救了她……照她那传闻中的性子,若是世子救了她,岂不借机咬着世子不放?怎会自己灰溜溜就走了呢?”丁桂又道。
“赵家女是沈晋救上来的,我那便宜大哥和温家女一同落了水就不见踪影,他们两个不在一起你信?”
“可他们若达成一致不对外声张……”
“这还不容易?”
裴绍眉头一挑,勾着手让丁桂过去,覆在他耳边一番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