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玛面前的视线,开始从彩色,逐渐退化成黑白色。
在注视着刀口的摇摆中,
他的耳边,听到了隔壁床板“吱呀吱呀”有韵律摇动的声响,听到了那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听到了或真或假的迎合,听到了虚伪的赞美;
他的鼻尖,嗅到了很多刺鼻的味道,药膏、污浊、消毒水、冰冷、咸湿……
渐渐的,
他的感官开始散出去;
他听到了街上的叫卖声,听到了几个男人凑在一起谈论着谁家的妻子身段,听到了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聊着谁家男人的长短;
听到了跳蚤市场古玩小商贩叫卖的声音,甚至是他们内心对眼前这位顾客的评价:
哟,是个行家的。
呵,肥羊啊。
他的鼻尖,嗅到了街面上的潮气,嗅到了屋子里有年迈老人的腐朽气息,嗅到了便宜皂角的芬芳;
他的“视线”,在呈现出灰白单调之后,他的其他感官,瞬间变得极为丰富起来,他像是一只蜘蛛,快地扩大着自己的感知网。
他在寻觅,寻觅那个记忆中童年的自己,坐在满是水洼的街面上,呆呆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那时的他,对这个世界是陌生的,也是疑惑的,但同时,又是客观的。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选择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重归整自己的“视角”,这是他提纯信仰的方式。
他一次次地呼唤童年的自己,向他借用“目光”,来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现在的世界。
这时,
他的视线也开始扩散。
他看见一个个黑白的人,他们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工作,他们的轨迹,遵照着某种秩序。
虽然这里偷窃频,甚至还有帮派的斗殴,治安比不得市区,但哪怕如此,这里依旧是有着秩序在加持。
人们聚集在这里,信奉着某种他们所需的秩序,然后再在秩序的格子上,去安排自己的生活;
他们是在走,但同时也是在跳着格子。
对于窃贼与被偷窃的受害者而言,也是如此,他们只不过是各自跳入了此时各自所应该在的格子里。
“哟,您这鞋修得3卢币,您放心,3卢币,我肯定能把它修得跟的一样,如果您再加2卢币的话,我再给您鞋底重加一层皮。”
一道声音,传入了拉斯玛的耳中,带给拉斯玛一种略显不一样的感觉,他的视线也随即“挪”了过去。
他看见在街角,一个没了一截腿的男人正坐在摊位后,跟前来修鞋的顾客讨价还价。
“您打听打听,这条街论修鞋的技术,谁不知道我瘸子罗特?”
拉斯玛躺在点心铺的床上,
但他的身影,却出现在了罗特的面前。
只不过罗特看不见他,而且路过的行人也是直接从“拉斯玛”身上穿过,没受到任何的阻滞。
罗特身上的灰白色,比其他人浅了不少,甚至还带着些许淡淡的色彩;
虽然这些色彩正逐渐褪去,用不了多久,就将变得和周围普通人一样,但拉斯玛还是伸手,抓住了罗特身上的“色彩”。
下一刻,
真正的罗特还在那里继续商量着修补鞋子的价格,但在“拉斯玛”面前,却看见了一个脸色青的罗特正在说话。
……
“他应该中毒死了才对。”
“您说什么?”妇人一边继续织着毛衣一边疑惑地问道。
……
“好的好的,您放心吧,明天您来拿鞋子就成。”
罗特谈好了一单生意。
这时,他看见自己的妻子搀扶着自己的母亲走了过来,他马上问道:
“医生怎么说?”
妻子回答道:“医生说只是吃坏了肚子,开了止泻药了。”
罗特马上责怪自己的母亲:
“您老了,肠胃不好,那些吃食您吃不得了,下次可不准您再吃了。”
老母亲反驳道:“我多吃点,你们就能少吃点,你们身体才真的宝贵,我就说了,没多大的事,去诊所开药又是一钱。”
“嘿,那赚钱不就是为了这个么,亲爱的,你带着妈回去休息休息,给妈煮一杯奶茶。”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