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睿的司機正在小寐,被季夏敲窗敲醒。他立刻降下車窗:「季總。」
季夏問:「老陳今晚不是在陪北京那邊來的人?飯局這麼早就結束了?」結束了不回自己家,跑她這兒來?
司機解釋:「陳總喝得有點多。您這邊近。」
季夏一時有些後悔之前給陳其睿設置了她家門鎖的指紋。
進家門後,季夏才知道司機說的「喝得有點多」是什麼樣的有點多。男人連鞋都沒換,踩著客廳地毯坐在沙發上。他閉著眼一動不動,呼吸很重,襯衫扣子解開了一半,脖子上青筋腫脹。
季夏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陳其睿喝成這樣了。零諾集團總部的那幫人從北京來一趟上海,就能折騰成這樣?她皺了皺眉,扔下外套和手袋,去洗手間擰了一條毛巾出來,搭在男人的額頭上。
講實話,季夏的情緒並不好,在壓力大的情況下,她沒有什麼心思照顧醉酒的前夫暨現男友。
她彎腰,伸手摸了摸男人發燙的臉,試圖叫醒他:「老陳。」
男人的眉頭動了動,居然真的睜開了眼。他還沒完全看清人,就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季夏簡直要被氣笑了。
這是被那幫人灌成了什麼樣,才能罵得出來的話?這是陳其睿?
兩秒後,男人的目光定在她臉上,他皺著眉,抬手把額頭上的毛巾扯下來。他的聲音里全是干啞的火氣:「季夏。」
這語氣什麼意思?醉酒了黑白不分?要遷怒她嗎?
季夏直起腰,應著:「嗯?」
陳其睿一字一句:「你缺錢?缺多少?」
季夏沒料到這兩問,她抿住嘴唇。
陳其睿繼續一字一句:「你缺錢不和我講?你在掛牌賣房?賣那套江邊的?別人都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
季夏冷下臉,說:「『別人』是誰?劉崢冉?她和你講我在賣房?」
有劉崢冉這種朋友嗎?從北京帶人來,在飯局上放任那幫人把陳其睿灌醉成這樣,還多嘴將自己的近況告訴陳其睿?季夏真想問問劉崢冉,有她這種朋友嗎?
陳其睿不答,只是重複他的問題:「你缺錢?缺多少?」
季夏本來心情就不好,此刻簡直瀕臨脾氣爆發的邊緣:「我缺不缺錢,缺多少錢,賣不賣房,賣哪套房,都是我的事。」
陳其睿抬手按住太陽穴。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你公司現在什麼情況?現金流出問題了?大環境不好,你應該考慮優化組織架構,調整成本模式。賣房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季夏這回是真的要被氣笑了。
一個醉酒的男人,還能振振有詞地教育她該怎麼經營公司。
她說:「怎麼優化?像你一樣,做出裁員的決定?我公司總共才幾個人?節流就能解決一切根本問題?我是第一天做生意和做老闆?我需要你教我怎麼經營管理嗎?」
陳其睿抬眼:「你什麼意思?」
季夏說:「零諾時尚是你當家,我不評價你的決定。但是我要提醒你,裁員這件事情對公司僱主聲譽的影響是長期的。你不在乎僱主聲譽,我在乎。」
陳其睿說:「我需要你教我怎麼經營管理嗎?」
季夏說:「被你裁掉的那些人,有多少能在短期之內順利找到工作?房貸要還嗎?小孩要養嗎?父母看病要花錢嗎?賠償金才多少?現在的大環境這樣,人家要怎麼活?」
陳其睿說:「我是做慈善的嗎?劉崢冉是做慈善的嗎?這次裁員不是商業決定,而是政治決定,你能不清楚?不在政治層面向那幫人低頭,零諾時尚還能走下去?零諾時尚一旦走不下去,失業的會僅僅是這些人?某些決定看起來艱難,但它是正確的。」
季夏盯著陳其睿脖子上的青筋。創業很難,真的很難。她是這樣,他也是一樣。理想可以讓弱者奮不顧身,也可以讓強者低下頭顱。每個創業者為了自己選擇的這條路,都必須吞下許多不為人知的委屈。
季夏開口:「你有你的『難而正確』,我也有我的『難而正確』。你的難不同於我的難,你的正確也不同於我的正確。老陳,我不想和你吵架。」
陳其睿對上女人的目光,沒有再講話。
過了會兒,他從兜里摸出一包香菸,彈出一根,遞給季夏。她終於坐下,接過了他的這根煙。
第4章。活下去
季夏在陽台散了一刻鐘身上的煙味,再轉頭望進屋內時,陳其睿已經坐在沙發上睡著了。季夏沒回客廳。她繼續留在陽台,撥電話給劉崢冉。
撥通三十秒,劉崢冉才接起:「夏夏。還沒睡?」
那頭的聲音聽上去很清醒,甚至還帶著笑意。季夏說:「我們多久沒見了,你來一趟上海,給我送的見面禮就是這個?」
劉崢冉的語氣很無辜:「我不知道nea1不會喝白酒。」
季夏說:「嗯,你不知道。」能在零諾內部坐到現在這個位子的劉崢冉,有她不知道的事?
劉崢冉又笑了:「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季夏無視她的明知故問,反問:「你為什麼要把我在賣房的事告訴他?」
劉崢冉這回很坦率:「我並不知道nea1不知道這件事。」
季夏沒說話。
劉崢冉問:「想聊聊嗎?」
驅車去見劉崢冉的途中,季夏在便利店門口停下。從便利店出來,她用打火機點著香菸,站在路邊狠狠吸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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