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线无需拆下,伤口愈合了自然会消失。”医女同唐笙曾有过几面之缘,见她如此,温声劝慰道,“你年纪小,又经此大劫,是得花些功夫才能振作起来。日后,凡事多留些心眼,以备不测吧。”
深宫之中无处不是眼睛和耳朵,女医不便说太多,将医箱收拾齐整便离开了。
她打帘出去,迎面便碰上了檐下的秦玅观。
“陛下——”女医矮身叩拜。
秦玅观未曾应声。
她在风挡前立了片刻,周遭静得只剩风声。
方汀正要替她打帘,秦玅观却转过身,朝寝殿径直走去。
医女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拭了拭额角的汗。
*
寝殿中庭跪着道人影,秦玅观目不斜视,披风一角却掠过了跪者的面颊。
明明触感轻柔,方箬却好似被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跟在秦玅观身后的方姑姑侧眸望了她一眼,眼里含着心疼和失望。
入了殿,秦玅观解了披风丢给方汀,靠着椅背休息。
今夜风大吹得她头痛,倚着的五屏椅纹路也分外硌人。
方汀知道她有些不适,边奉茶边轻声询问:“要给您传御医吗?”
秦玅观啜了口茶,缓了片刻才道:“叫她滚进来。”
方汀垂眸,想要劝劝秦玅观却又不敢开口。她出去传话的功夫,秦玅观已从袖中捻出念珠,挨个拨了起来。
念珠转了半圈,方箬便从中庭移到了御座前。
秦玅观不说话,方箬也梗着脖子不说话。方姑姑急在心里,面上也只敢朝方箬不停地使眼色。
茶盏飞了过来,碎在了方箬膝前,水渍溅了她一身。
方箬紧攥拳头,咬唇抬眸,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在触及秦玅观眉眼的刹那缩回了视线。
“事到如今,你仍不知悔改么。”
“微臣无错,为何要悔改。”
念珠磕碰声倏地停了,殿中静得可怕。
“好一个无错。”秦玅观语调轻缓,“好一个无需悔改。”
“方箬!”
方姑姑知晓秦玅观动怒了,急得直掉眼泪。她同方箬并肩跪下,几番叩以求秦玅观宽恕。
“陛下,这孩子犟,可对您从无异心——”
她话未说完,方箬便解了佩剑托于掌心。
“陛下,微臣这条命是您捡的,能有如今这番成就也全赖您的提拔。您若是要收回,微臣绝无怨言。”她哽咽了下,“可微臣不知,微臣到底错在哪里!”
秦玅观冷声:“朕说过,问讯唐笙,照着章程办理便可,不得屈打成招。你当耳旁风了?”
“微臣只给唐笙上了号枷,既不曾责打也不曾动刑,微臣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