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果用袖子擦眼淚,緊緊抓住妙杏冰涼的手,她感覺自己好像喝了很大一口陳醋,喉嚨里酸澀得說不出話。
「你答應的,你答應的,說永遠留在我身邊。」她害怕三姐忘了,於是一遍一遍提醒。
妙杏為難地注視著小妹妹,沉默以對。
院子外的沈鈺安面無邊情,心情變得糟糕。
不過是離別而已,場面為什麼要這樣難捨難分?
妙果耳邊別著的萱草花早就掉了,被碾碎在泥土裡。
沈鈺安動了動手,耐心變得淺薄,拘魂鬼趁著妙果心神不定,突然發力捲走了妙杏。
妙果死死地抓著她的手,努力睜大眼睛,不想讓眼淚模糊三姐的臉。
「別走,求你別走!你回來——」
拘魂鬼帶著妙杏消失了,夢境也開始逐漸坍塌,杜家人變成了幾個草扎的小人,紅毛狗汪汪叫著變成一塊石頭。
妙果看不見沈鈺安的神識,她沒有趴在地上繼續哭,而是從地上爬起來,衝進了黑暗裡。
沈鈺安不費什麼力氣的跟上去,跟著她一路往北去。
「記得往北邊走,那裡是生路。」
嫁衣厲鬼消失之前,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早知道這裡不是現實,最有可能是三姐的夢境,怎麼出去?她必須出去,困在這裡她永遠也找不到三姐。
嫁衣厲鬼為什麼要說生路的位置?起先她以為所謂的生路是她的復仇夢境生路,現在看來,嫁衣厲鬼早知道妙果會被困在親姐姐的夢境裡。
她要出去,北邊,北邊就是生路……
纖細瘦弱的少女奔跑在混沌的黑暗裡,身後是一路坍塌消融的「家鄉」,她朝著白光奔去,包著頭髮的絹布被風吹走。
沈鈺安跟在妙果後面,眼見她一頭扎進了夢境的出口。
「真沒看出來……她早知道出口在這裡了?」
沈鈺安指間捻著一朵風裡飄來的萱草花,饒有興地轉了轉。
夢境破碎成碎片,又化作數不清的萱草花,黑暗褪去,這裡居然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麥田。
夕陽的餘暉暖融融地撒下,這片天地里只剩下他一個人,漫天飛舞的萱草花下成一場雨,又在下一刻碎成點點螢光。
沈鈺安愣怔了片刻,指間的螢光徹底散去,不留痕跡。
原來……最愛的人都藏在識海啊。
他有些不著邊際地想,看來要早點教導妙果了。
識海可不是什麼糧倉,種一大片麥子也就算了,把鬼藏進來幹什麼。
妙果在黑暗中奔行,躍進白茫茫的光里之後有一段時間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入目的是精緻的雕花木架和墨綠色的飄紗帳幔。
這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