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风华正茂的奉亲王与一个豆丁大的小丫头站一块儿,这画面要有多诙谐,就有多诙谐。
虞姝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也听出几分嘲讽,软白的耳根羞得通红。
“五姑娘,这可是天恩,得小心捧着。”
传旨官温声告诫,手中的圣旨朝小豆丁递去。
虞姝捏了捏溽湿的掌心,懵懂地捧过圣旨。那圣旨足足有她半个头高,两端翻飞的白玉巨龙沉甸甸地,比她一对藕臂还粗,抱起来十分吃力。
虞姝想到父亲的叮嘱,怯声怯气地开口:“虞姝……谢过皇恩。”她的语气携着一股子的奶味,稚嫩得能掐出水来。人群中已为母亲的妇女不由地起了怜惜,这么一丁点大的小丫头,怎懂得嫁人是什么。
“母亲,奉亲王是不是就是那个瘸了腿的?五妹妹是要嫁给他么?”传旨官刚走,相府嫡长女虞韵歪着脑袋,欢喜地问向丞相夫人张蓉。
张蓉嗔了自家童言无忌的长女一眼:“不可胡说!什么瘸了腿的!小心被剜去舌头!”
虞韵扁了扁嘴,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嘛……”
“可笑!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五岁的毛丫头嫁人呢!五妹嫁过去要是在大婚之夜尿床了怎么办?岂不是让人看了我们丞相府的笑话!”嫡长子虞平揶揄道。
姊妹们一听兄长此话,纷纷掩嘴偷笑,调侃:“五妹还流哈喇子呢!一定会被嫌弃的!”
“奉亲王脾气本就不好,说不定一生气就砍了五妹的头。”
“……”
虞姝抱着圣旨一言不发,她不懂“嫁人”“大婚”是什么,可听他们语气也知不是什么好词。听到“砍头”二字,虞姝更是脖颈一凉,怯懦地抖抖嘴皮,琥珀似的眸子洇起薄泪。
嫁人……会被砍头么?那她可不可以不嫁?
……
这头热闹还未散,正午后一箱叠着一箱的聘礼赫然出现在相府。装礼的箱子是金丝澜木做的,镶着银线,光一个就够寻常百姓家吃上大半年的。
众人瞧得眼馋手热,直道:“奉亲王心胸真是宽广,定了这样一门亲事还送如此大礼来,真真是君子胸怀。”
“可不是?这虞五姑娘也算是走了运了,日后的生活比在虞府怕是要舒畅一百倍。”
虞姝今日的行头明眼人都可看出被人刻薄了,一个相府家的小姐,哪有如此狼狈的。
府外热闹,府内的家丁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厅堂内进进出出,张罗聘礼与招待来府拜访的奉亲王。
唯有虞姝所在的园子一派宁静。
她蹲在荷塘旁闷闷不乐地逗着水鸭,远远看去如一团白乎乎的糯米圆子,乖俏可人。
嫁人究竟是什么?为何大家都在嘲笑她?
砍头会不会很疼?
砍了脑袋她还能吃糖糕和八宝鸡么?
虞姝圆嫩的小白手不由地摸向自己的脖子,正待此时,一只鸟雀倏地落在她的肩上。虞姝惊得险些摔入荷塘。她起身上树送幼雀归了巢。待准备原路返回时,却发现爬得太高,圆乎乎的小腿不禁打起了哆嗦。
“有没有人啊!”
园子空落落地,虞姝嫩着嗓音唤了两声,回应她的只有雀鸟声,府里的家丁婢子们此时已在正堂里清算聘礼与迎接奉亲王,无暇顾及她。
正待她泄气时,树荫间掠过一道紫檀色身影,虞姝眼前一亮,挥手道:“是府里的客人么?能否过来一下!”
身影停滞片刻,朝着她行至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