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相貌清癯的中年漢子將手掌遞了過來,掌心處是一枚鐵石:
「營帳方向射來的,勁道很足,發石之人臂力極強。」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竟然沒有察覺到暗襲?」楊暕顯然動了真火,畢竟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打斷車軸,晉王府的面子可丟大發了。
「是屬下失職,」張慕趕忙請罪。
事實上,那枚鐵石度之快,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張慕一干好手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龐犇那邊一點也不含糊,直接帶著禁軍就把營帳那邊的人群圍住,像是趕豬迴圈一樣,帶到了楊銘等人的面前。
楊銘真要出了什麼事,第一個掉腦袋就是他,而龐犇又隸屬於宮中禁衛,所以什麼人他都敢抓。
被帶到馬車面前的,足足有近百人,其中少數一看就是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其他的都是侍衛奴僕。
沒等楊銘問話,其中一名身形俊偉的年輕人大步走出人群,朝楊銘等人揖手道:
「是在下無能,驚了幾位殿下的座駕,請殿下降罪。」
·豫章王楊暕一愣,似乎很驚訝對方竟然敢主動認罪。
要知道,打斷車軸已經不只是簡單的驚駕了,完全可以認定為偷襲暗殺。
「很好,是條漢子,敢作敢當,來人,就地打死!」楊暕冷冷道。
「請慢!」
這時候,俊偉青年背後的家僕趕忙站出來跪地道:
「稟殿下,我家公子乃左僕射長孫高湛,剛才確實是失手冒犯,絕非有意,請殿下明鑑。」
楊暕一愣,頓時皺眉,眼神疑惑的看向楊銘,
你看我幹什麼?楊銘內心吐槽:伱好歹是郡王啊,你得支棱起來啊?
左僕射,那就是高熲了,當朝最大的官,獨孤皇后的頭號心腹大臣。
對方如果真是高熲的孫子,打死是肯定不可能的了,最多小示懲戒。
可是這樣一來,晉王府這邊難免會被人嘲笑:親王的兒子竟然怕大臣的孫子?
楊銘的目光在高湛身上打量一遍,發現對方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自此他算是徹底明白,晉王府因為與東宮之間的矛盾,以至於被很多勢力所仇視。
「高公子看起來並不像是能射出如此力道飛石的人?」楊銘面無表情的淡淡道。
高湛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也不答話。
反倒是他的家僕雙手將一件奇形怪狀的小巧鐵弓捧至楊銘面前,
「我家公子與友人比賽射石,用的是這把勁弓,因飛石打在銅鑼上反彈,才驚了幾位殿下的駕,純屬意外,殿下明鑑啊。」
楊銘接過短弓,試著拉了一下弓弦,只是拉開了一個極小的角度。
隨即他扔給一旁的龐犇,後者奮力一拉,堪堪拉成半月,卻已是漲的臉紅脖子粗:
「是難得的強弓!弓弦應是蟒筋浸泡特殊藥液製成,拉滿怕不是得二十石的力道。(6oo斤)」
楊銘點了點頭,將短弓接過,然後目光望向營地方面那面陽光下閃著金光的巨大銅鑼。
一切似乎真像是那位家僕所說,只是意外。
但是楊銘記著祖父楊堅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朕最怕的就是意外。
「鐵石!」
楊銘接過那枚鐵石,包裹在弓弦上,然後朝著面前的高湛緩緩拉弓。
雖然只是很小的角度,但高湛已經是眼角一顫,瞪大眼睛望向楊銘,一臉的不可思議。
一時間,周遭繁雜的聲音剎那間消失。
人群似乎在這一刻同時屏住呼吸,目光全都聚焦在楊銘手裡的強弓上。
他會射嗎?
這樣的強弓,就算河東王年紀小臂力弱,可是如此近的距離,又是直指高湛面龐,躲都躲不了。
飛石一旦打出,高湛非死即傷。
豫章王楊暕並沒有開口阻攔,因為他以為楊銘只是嚇唬嚇唬對方,畢竟高熲乃當朝尚書左僕射,又是大隋立國的頭號功臣,不看僧面看佛面,楊銘沒必要做絕。
「嗖!」的一聲脆響,
在場所有人的心弦仿佛被這道聲音所擊斷。
楊暕呆若木雞。
緊隨而至的,是一聲悽厲的慘叫
關鍵時刻,高湛身邊的家僕挺身而出,擋在了主子面前,被楊銘射出的飛石擊中眉心,頭骨當場碎裂一命嗚呼。
高湛頓時嚇傻了,腳下一個踉蹌,跌坐在草地上。
楊暕和楊嬋目瞪口呆的對視,他們也沒想到,自己這位很好說話的弟弟,竟然玩的這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