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沧想了想那个躺在床上沧桑温柔又坚毅的女人,认可道:“是这样。”
傅一璇踯躅地望着她。
杨沧回身看过去。
电梯字数不断往上跳,即将驶向这个楼层。
两人都?看着对?方不语。
“杨小姐,我……”傅一璇心口发痛,终于是在这样逼仄压抑的安静里受不住,忍不住开口道,“我想求你借……”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杨沧整理衣服,慢条斯理地说:“钱,我自然可以?借。”
她走?向打开的电梯门,站定,面向她,大方又无情地说:“无论多少,我只借周轩。”
话音落下,电梯门缓缓合上,银色电梯门的倒影里傅一璇脸色惨白。
回到病房,周轩正?在和包齐心聊天,又或者是他在轻柔地说,包齐心总是含着极浅的笑在听,她的头发已经脱落,浑身的疲倦肉眼可见,短短两个月,让一个原本有些丰腴的女人变得骨瘦如柴。
傅一璇看着两人温馨交谈的场面,心狠狠拧了一下。
距离上个温暖又充满希望的新?年才过去了一年多,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个局面。
听到动静,周轩转头看过来?,避开她眼里的泪珠,道:“吃饭吧。”
傅一璇呐呐点头,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一边吃饭一边和包齐心说话,她不能用餐,只能输液。
结束后,周轩拿着饭盒离开。
病房门口,傅一璇欲言又止地望着周轩,心口撕扯疼痛,她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无言地望着周轩,强笑道:“阿轩,最近工作累不累,晚上也让自己休息一会,别?总往这里跑了。”
周轩漆黑的视线看着她,“没事?,工作比忙毕业那阵轻松多了。”
“那就行。”傅一璇松口气,笑了笑,“快回去休息吧。”
“嗯。”
周轩离开,但依旧每日往医院里来?,带饭,看望包齐心,直到医生把两人叫进?办公室。
长久的叹息后,医生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两个年轻人:“病人这个情况……要不,你们还是带回家去吧……”
急性重症胰腺炎发病,容易引起并?发症,手术治疗动辄就要上百万,这两个年轻人显然无力承担,而且就算这些钱花出去,病人最后也未必能康复。这样的案例医生见过太多,也只能这样悲哀地说。
傅一璇闻言,立马绷不住情绪再次哭出来?,“医生,我妈,我妈还活着,我怎么?能,怎么?能把她带,带回去……”
等着她死掉。
傅一璇捶打着胸口,那里狠狠堵着,她说不出来?任何的话,只有决堤的情绪让她再次崩溃的倒在办公桌后痛哭。
医生也悲伤叹气,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歇斯底里的痛苦和不愿向命运妥协又无可奈何的悲剧。
周轩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女人,想起的是那个博二没有回家的春节,包齐心踏雪送来?的饺子。
离开那天,他和傅一璇前往车站送包齐心回去。
女人羞赧搓着手,从?包里拿出一件毛衣。
“阿轩,我织毛衣功夫可好了,你们现在年轻人就喜欢买外面买的羊毛衫啥的,都?不喜欢我们织的了,但阿姨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给一璇织也就给你织了一个。”
“你要是不嫌丑就穿,阿姨织的,可保暖了。”
“妈,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的东西。”傅一璇羞红着脸说,目光又羞涩地看向周轩,“我妈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周轩看着递过来?的棕色毛衣,想说自己的皮肤对?这种材质有些过敏,穿上几天皮肤总会起红点,但是在两人期待的眼神里,他轻声说:“谢谢阿姨。”
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珍视的礼物。
病房外,周轩看着医生进?入病房,给旁边的护士交代着拆掉仪器准备出院。
总是昏睡的包齐心这时微睁着眼,大概已猜出来?意,只寻着医生的视线看向了门外,寻到傅一璇,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上,安抚地笑了下。
傅一璇捂着嘴,躲开母亲的视线,站在走?廊的墙后决堤的无声哭泣。
站在门外的周轩,隔着人影和包齐心对?视。
女人朝他也笑了笑。
周轩想起,车站外包齐心拉着他的手,不舍又柔软地说:“你和一璇,你俩在这奋斗,彼此照应着点,好好生活。”
“有什么?冷的热的了,也可以?跟阿姨说。阿姨没什么?本事?,和你们说说话还是可以?的。”
周轩移开目光,视线又落回蹲在墙角哭泣的傅一璇背影上。
她浑身都?在颤抖,人几乎要倒下。
他大步擦过她,脚尖带着凌厉的风,走?向了狭窄逼仄的昏暗楼梯口。
泛白的指尖拨通他从?未打过的电话,那边嘀嘀的电流声响了很久才终于接通。
是长久空白的安静,那边无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