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是承诺,更是利刃。
这柄利刃赤。裸。裸地将程衿的内心剖开,向现实袒露她一直隐藏而不愿承认的一面——
她害怕结局。
她口口声声说想要一个答案,不过是在给陆南祁压力,给他一个挽回自己的机会。
从始至终,放不下的人,一直是她自己。
程衿抚摸休休头顶的动作因杂乱的思绪逐渐慢下来,从而引起了休休的注意。
它停下进食的动作,抬起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滴溜滴溜地歪头看向程衿的表情。
程衿却只是勉强地笑着,眼中尽是苦涩。
动物能够闻出人类的情绪,身为抚慰犬的休休更不例外。
它立即起身,从玄关处的柜子里叼起牵引绳跑到程衿面前,用意显而易见。
「想要出去玩吗?」程衿接过休休口中的绳子,低头轻笑一声,然後仔细为它扣上项圈。
咔哒一声後,程衿绕到休休面前,轻轻点了一下它的鼻子,严肃认真地叮嘱道:
「不过要答应我,不能乱跑哦!」
自从休休步入十岁,这便是这对老朋友万年不变的交涉保证。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个约定反而愈加严肃起来。
多久之前,程衿一想到陆南祁可能离开自己的场面,也是歇斯底里不肯接受,反覆设想自己崩溃的样子。
可当陆南祁真正离开後,即便自己内心依旧留有一个无法治愈的空洞,但她还是继续进行着正常的生活。
这份忧虑不知何时,自然而然转移到了休休身上。
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陆南祁身上的释怀,成了休休和她更深的枷锁。
她不会假想没有休休的生活,
竟然全是因为没有胆量。
她开始万分小心休休的一举一动,不敢稍有懈怠。
於是相比几年前休休还有活力时,如今的散步速度肉眼可见缓慢了下来,活动范围也在程衿的控制下只局限於附近平坦的草地,就连休休上下楼几乎都是她亲自抱着上下的。
「来吧,」程衿走到平地才把休休放下,却也免不了多交代一声,「不能跑太远啊。」
话音刚落,休休好似许久没有出门似的,肉垫刚踩上草地和泥土便撒腿狂奔出去,杀了程衿一个回马枪。
程衿愣神片刻回过神来,急忙借力蹬起後脚跟尽力追上休休。
「休休!停下!」
她喘着粗气尽力追上休休,然而休休今天也不知怎麽了,任凭多麽用力呼喊也没能停下脚步,闷头一个劲儿地只顾向前跑。
它冲开人群,直直向一个人扑去,一个飞身就将人推倒在草地上。
程衿意识到休休又闯了祸,连忙大跨几步跟上去,扶着那人的手臂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它今天怎麽了,您没伤到哪里吧?」
被撞倒的人跌跌撞撞扶着草坪站起来,一扭头竟是熟悉的面孔。
「陆南祁?」程衿当场愣住,「怎麽是你?」
陆南祁拍落身上的草屑,挠了挠後脑勺牵强地动了动嘴唇:
「好巧。」
「你手术的伤口好了没?」程衿顾不上怀疑陆南祁的动机,将他扶起来後便左顾右盼,面色焦急。
「嗯,」陆南祁微笑回答,「在你的照顾下已经完全恢复了,我刚开始正常上班。」
「上班……」程衿缓缓摩挲下巴,上下打量着陆南祁,「怎麽来这儿了?」
被这麽一反问,陆南祁神色有些不自然:「因,因为近期所里安排要排查小区电路问题,这一块正好是我负责的地方。」
「所以呢?现在排查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