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活人,怕是连死物?都难得。
玄濯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呵。”
弦汐疑惑地看过去,却听玄濯道:“那?小子也不年轻了啊。”
口吻竟隐约带着点不知从哪来?的得意。
弦汐:“……”
亏得他一个大七百岁的人能说?出这种话。
懒得思索他那?幼稚的脑回路究竟是如何运转的,弦汐靠在他身上?,脚心隔着一层薄软罗袜在羊绒毯上?轻轻磨蹭。
暖暖的,很舒服。
痒意加持下,她忽而开怀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今天玄叶上?山来?找我,谢澄还以为我们又生了个孩子。”
“?”玄濯没明白?:“为什么??”
弦汐咯咯地笑?:“他不知道龙族长得慢啊,还问我,你们孩子不是都二十多岁了吗,怎么?看着不像呀?”
她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自小在成长缓慢的天族种群里长大的玄濯有些体会?不到其中笑?点,他撇撇嘴,“哼”了声:“他真是少见多怪。”
说?罢,眼睛一转,爪子不老实地捏捏弦汐腰肢,在她耳尖呼了口热气,“那?你想不想再要个孩子?”
弦汐脸一红,当即坐正身子:“别闹。”
看她这羞涩矜持的模样,玄濯反倒愈加来?劲。他舔舔唇,厚颜无耻地往弦汐身上?蹭,“你看,玄叶一个人在外面玩多孤单,不如趁他现在还小,我们尽早给他添个伴……”
他一手揽着弦汐,炽热唇瓣从她耳垂游弋至脸颊,慢慢挪向那?双粉嫩如樱花的唇。
弦汐侧眼睨他,似笑?非笑?:“上?次是谁说?,再也不想让我有身孕了来?着?”
玄濯僵了僵,脸色一垮。
——弦汐怀着玄叶包括分娩后?坐月子的那?段时间,他简直是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香喷喷的肉就摆在眼前却半点不敢吃。大半夜睡不着觉爬起来?好一顿活动筋骨,甚至绕东玄宫跑圈跑到天明几乎都是常事,实在忍不住了,也只?敢央弦汐用手或腿帮他疏解个几次。
若是弦汐嫌累不愿给他弄,他也只?能一边看着弦汐一边自己动手解决。
时隔二十多年再回忆起那?几个月,那?痛不欲生的感觉也依旧历历在目。
玄濯顿时打消了念头,极速转变口风:“咳,其实吧,我仔细想想,玄叶现在这样也挺好,我看他也没说?多孤独,平常跟老三老四老六老七家的孩子玩得都不错,要是真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他可能还觉得麻烦,要不还是……暂时不考虑这件事了。”
弦汐静静看着他自打自脸,半晌,轻笑?一声。
“再等等吧。”她说?。
“嗯?”玄濯问:“等等什么??”
弦汐望向窗外,年幼的小黑龙正摇头晃脑甩掉水珠,她默然片刻,模糊的声音几近淹没在浪涛里:“等玄叶长大到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再要第二个孩子吧。”
玄濯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手足之间年纪差距太小容易出问题,他和白?奕就是摆在眼前的活例子。
等玄叶长大,有自己管辖的领域了,他再和弦汐要个孩子——维系他们的感情纽带。
只?要还有孩子在中间,弦汐就不会?冷待他,也不会?再有离开他的念头。
玄濯眼神微黯。
这些年有无数个时刻,他都以为能和弦汐恢复到最初。
可就连他们的亲儿子都看得出来?,弦汐根本不爱他。
除了孩子,他再想不出其他温和迂回的办法让弦汐甘愿留在他身边,陪他扮演和睦的戏码。
“玄濯。”弦汐忽然唤他。
玄濯回过神,轻声问:“怎么?了?”
“……有时候,我会?想起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玄濯蓦地一静,身体倏然紧绷。
他张口想说?点什么?,嗓子却像是失去了发声能力?,滞涩地哑着。
耳边浪声阵阵,许是因为今日见了不少故人,胸中感触颇多,弦汐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对玄濯敞开心扉:
“他要是还在的话,应当和玄叶差不多大了。我经常想,他会?长成什么?样子,更像你一点还是像我一点?会?不会?也和玄叶一样调皮淘气?他是哥哥,估计比玄叶还要天资聪颖……这个好像有点不太可能,比玄叶还聪明的孩子,那?真要成小妖怪了,我都想象不出来?。”她闷闷地笑?了两声,随即顿了下,语气多了些骄傲:“——不对,小妖怪可没玄叶聪明。”
玄濯沉默地倾听她说?话,这貌似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对他一下说?这么?多。
弦汐目光飘远,“不过,就算他没玄叶聪明,或者只?是个平凡孩子,也没什么?,我会?尽力?将他教导成一个正直、宽厚的人,让他平安顺遂地长大。”
“他不够优秀,当不成明君,那?至少可以做个贤臣,尽自己所能为人间百姓做贡献。他也可以自由地娶心上?人为妻,然后?组建一个家庭,养育儿女?,度过普通又美满的一生。”
“做一个普通人,也很好。没那?么?多要承担的大义和职责,也没那?么?多惊心动魄的跌宕挫折,只?是日复一日地开心,烦恼,为日常琐碎的小事和妻子拌嘴,最后?又和好如初。”
“那?样的生活也很好。”
她喃喃着重复。
说?完这许多,弦汐静了一会?,释怀又苦涩地勾勾唇,“不过,他没出生或许也是件好事,当时那?个情况他即便?活着出生了也不会?幸福,又何必让他来?吃这个苦。”
也是因为那?个孩子没出生,她后?来?才能无所牵挂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