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宇宙里,只剩下了他和「祂」。
「你要吃了我吗?」
梁洌问出了口,可是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剧烈的震颤抖动着他的细胞和神经,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被「吃」掉了,所有的感知都只有「祂」。
祂细密的触手爬满他的神经回路,一点一点地舔舐,让他神经里的每个角落都是又酥又麻的痒,他止不住颤起来,伸手不知抓到了什麽,顿时整个掌心都要被烫伤一样,等他想缩手时却被几条触手紧紧地缠在那上面。
「我不吃了你……你吃我……全部都吃下去……我是你的……是你的……梁洌……」
最後叫他名字的声音变成了褚玄毅的,像是穿越了数万年的时间抵达了他耳中,一刹间他控制不住涌出说不尽的委屈与酸楚,意识里闪过他这一生的所有经历,刚想缩回的手用力握得更紧,将自己贴近那个无比巨大的怪物伸出舌头索要亲吻。爬过来的触手果断缠上他的舌肉,他所有的感情都化在这个吻里,深深地倾诉给了褚玄毅。
无论他会变成什麽,还是不是人类,将来会怎麽样,他永远都不会後悔,也无法後悔。
他从出生起,他的命运里就刻满了褚玄毅的名字,如果没有褚玄毅他将什麽也不是,一生都不会见到太阳,见到黑暗之外的世界,一生都不知道什麽是人生,什麽是情爱,他会在那个肮脏污秽的地下室里无知懵懂地死去,或者成为没有思想的躯壳。
而他遇到了褚玄毅,让他从阴湿黑暗的地底千方百计爬出来,将自己洗乾净,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再将自己献给「祂」,这就是他最深刻的爱,是他能付出的所有一切。
「褚玄毅,是我把所有赌注都压给你了——你不爱我了,我就会成为最扭曲肮脏的怪物,如果你不爱我了,就把我彻底湮灭吧。」
「不要……我要永远爱你……」
他耳中的声音彻底变成了褚玄毅,接着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意识像是被一刀斩断,突然从欢愉的沉沦里清醒过来,然後发现他身处在一片废墟之中,全身都乾净得一尘不染,只有身体里残馀的触感还在告诉他刚刚他在做什麽。
可发生了什麽?这是哪里?
梁洌连忙观察起周围,终於认出来这是疗养院那栋他们最後去的房子,不过像刚发生了大战,房子已经完全坍塌,只有还勉强立着的大门让他认出来。
「梁洌?怎麽回事?」
沈一风的声音从一堆坍塌的残垣里传出来,他转眼就看到那堆废墟像呼吸一样往上拱了拱,接着沈一风就破土而出,手里还握着一个颜色碧蓝的果子啃了一口。
「是『祂』送我们回来了。」
梁洌看到沈一风就确定,随即去找薄屹臣和辛娅,勉强带上庄鸣。
「我们在这里!」
辛娅声音先回答了一声,和沈一风一样从一堆塌墙钻出来,薄屹臣这时候仍然不忘牢牢牵紧庄鸣,把想死在墙下的庄鸣硬拽了出来。
三人走到梁洌面前打量了一周,辛娅问:「这里怎麽变成这样了?怎麽会变成这样?」
房子被破坏得太严重,即使特危局和邪教打起来,也不可能房子像被大炮轰过一样,除非是有什麽大型的危险物。
梁洌想不出最坏的情况是什麽样,辛娅的视线突然移过来盯着他手里问:「你拿的是什麽?」
他才意识到手里拿了东西,低眼就看到那个他小时候的玩具吉他,扫了眼面前三人怪异的眼神,他解释:「这丶就是研究所肖主任想用来召唤『祂』的东西……祂让我带回来……」
梁洌话说到最後卡住了,他也不清楚触手怪把这个吉他塞他手里目的是什麽,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还给他?
嗞丶嗞。
薄屹臣带的对讲机突然传出了杂音,夹着听不清的说话声,他拿出来刚想调一下,另一边突然一阵嘈杂,接着和他们一起穿越的邪教成员接二连三的爬起来,他哑了半秒才开口,「这些人怎麽也回来了?」
梁洌的眉头蹙得和薄屹臣一样,回答薄屹臣,「祂可能觉得只要是人类丶就是一夥的!」
邪教人员也都茫然都不清楚发生了什麽,直到认出这是他们的「地盘」,猛然怒火上头,领头一眼怒瞪向了薄屹臣,「是你们把这里弄成这样的!」
薄屹臣不承认这种嫁祸,把庄鸣一下甩到了前面,摆出战斗的姿势,庄鸣忍无可忍地大骂,「薄屹臣,你怎麽还不死!」
「我觉得这世界很好,为什麽要死?」
薄屹臣挑衅对庄鸣勾了下唇角,可看起来气势汹汹的邪教人员,刚冲向他们就接二连三的停住,一个个体力不支倒得七歪八扭。
梁洌看出来这些人是饿得没有力气了,拦住薄屹臣说:「薄队,先别管他们,我感觉可能出事了。」
他刚说完,薄屹臣的对讲机再次传出了声音。
「嗞……梁……洌……是不……你们?」
薄屹臣连忙举起对讲机回答:「姜局,发生什麽事了?」
隔了片刻了,对讲机里的杂音少了,姜义明的声音清晰起来。
「屹臣?真的是你们?梁洌没事?」
梁洌听出姜义明话里的激动,直接回道:「姜局,我们没事,出什麽事了?」
姜义明的声音犹豫了片刻,「你们在什麽地方?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