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全盘接受,不代表不可以从中借鉴个别时髦元素。
而如裕祥这般的大时装公司,则更是人手一册,几个老师傅都快将两期的画报盘出浆来了,一边暗暗感叹此画师才华创意之卓越,一边抽着空闲时间挑着符合自己眼光的时装画做成成衣。
这倒并非是为了卖给客人,而是为了在锻炼精进自身技艺的同时,学习吸收更为新潮的观念与审美。
于他们这等老手艺人而言,只有亲手做了,才算是学到了。
严老板其实是认识纪轻舟的,不仅认识而且记忆深刻,毕竟在上海掀起窄袖、修身旗袍风潮的源头便是那个青年。
对解太太的这个外甥,他先前就存有欣赏之情,同时也分外感激,因为这新流行风尚给他店里吹来了不少旗袍生意。
而在这个月初,认出那时装画报的作者就是他曾抛出过橄榄枝的纪轻舟之后,他便只觉得后悔,当初怎么就没舍得花个高薪,将人请来店里工作。
以这年轻人的才华,即便开上三五百元、甚至更高的月薪也是值得的。
可惜现在为时已晚……他也是后来和解太太聊了才知道,这小纪先生当初所言的事业并非是在他姨夫的制衣厂工作,而是自己开了家时装店。
既然都自己做了老板了,那必然是花再高薪水也请不来了……
一想起此事,严老板又深感遗憾。
暗暗于心底叹了口气,他拿起画册看了眼,果不其然是那套极为华丽的金色礼服。
“吴小姐,我如实告诉您吧,您如果就拿着这张图来找我,我自是能给您一模一样地做出来,但您说希望能有些改变和创意,想要一套独一无二的婚纱,我个人觉得在这套衣服上做修改,实在很难达到您的预期。”
尽管知道这么说,损失的很可能不只是一门生意,严位良考虑过后,还是选择了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幅画的画师我是认识的,他本人也是一位裁缝,您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问到他的地址,您直接去找他定做即可。或者假如他愿意,您也可以请他绘制一张婚纱图纸,由我来给您制作。”
吴柏玲听着稍稍睁大了眼:“我还未想过这条路径,原来这画师也是位裁缝啊。”
她惊讶地叹出声来,惹得查尔斯困惑地看了看他们二人,她便同未婚夫用英文交流了一下方才和严老板的对话。
两人就此商量一阵,吴柏玲尽管对不认识的裁缝手艺不是很信任,但通过这册画报,起码可以确定对方在服装上的创意和审美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商量后便决定先去找这裁缝设计一套更为出众且漂亮的婚纱,假如对方愿意把制作权交给裕祥,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那么严老板,还请麻烦您给个……纪先生的服装店地址。”吴柏玲看了眼画报上的作者名字,恬然笑道。
“好,稍等,我去联系熟客帮您问问。”
严位良口中的熟客自然就是解太太了。
说罢,他便起身走到办公桌旁,翻着电话簿给解公馆打去了电话。
电话转接以后,没多久便被接通。
和往常一样,听电话的是个女佣,他礼貌问道:“请问解太太在家吗?我是裕祥时装店的严位良,有事想请教解太太。”
出乎意料的是,今日既是周末,又是学校的假期,沈南绮却不在家。
不过女佣随即就道:“老太太和二少爷在家中,您有急事的话,我可以请二少爷过来,或者帮您传个话。”
严位良闻言脑中一下冒出了那位蒙着眼睛的青年清凛冷漠的面孔,第一反应是挂断电话换个时间再打。
但考虑到查尔斯先生还在旁边等候,就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硬着头皮道:“那麻烦你问一下予安少爷,纪先生的店铺位置,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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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建路六号的工作室二楼,描画着卷叶图案的玻璃花瓶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凌乱斑驳的光影,映在全身镜旁的铁艺模特架上。
施玄曼伸手从模特身上拿来黑色的镂空针织披肩,展开披在了自己的肩头上,边整理边露出微笑说道:
“此次的衣服完成得很迅啊,还未到一个月,付定金的时候您说至少需要四十五天的工期,我以为真得等上那么久呢。”
“毕竟招了人手了,总要快些的。”纪轻舟站在一旁,瞧着她问:“感觉怎么样,之前试穿的时候有些大,现在经过调整,合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