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两人再不对付,看着老爸这样,宿缜的心也难免软了一点。
他凑到窗边,把被踢走的被子拉回去,大声问道:「爸你怎麽样?」
老爸的脸已经被冷汗打湿。即使这样,也能看出他年轻时一定长了张风流脸,与如今正当青壮的宿缜,是有过之无不及。
只是他顶着这麽一张脸,却办了一辈子的烂事,真的是浪费了老天爷的良苦用心。
宿缜的心里五味杂陈,但看到老爸睁开了眼,还是松了口气,从老妈手里接过冰袋给他放在头上:「还有,你之前说是怎麽还的债?」
「哎呀……」
老爸吐出一口浊气,支吾不清地开口:「我现在难受……不是跟你说了,我帮人做事,她就帮我还了……」
宿缜急忙追问:「你帮人做了什麽事?」
老爸眼神闪烁:「儿子你就别为难爸了,你让爸歇一会……」
宿缜无奈。二十多年了,老爸的赖皮德行他早就知根知底。
可这事不能就这麽算了。根据这人的文化水平,一晚上挣个300,还算是有情可原。
可要再往上走,不是进局子,就是要掉头!
宿缜可不想为了这人,给自己揽下个包庇罪:「你一点点说。你到底什麽时候,给谁,在哪,办的什麽事?!」
老爸又开始倚病卖病,一个劲哎呦叫唤:「我难受啊……」
宿缜:「……」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平复一下暴躁的心情,突然察觉到这空气里,似乎有什麽不寻常的味道。
他又凑近床边嗅了嗅,发现是一股……纸灰味?
就好像清明节中元节,家家户户烧纸钱的味道。
可清明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中元也还早,他家又没有这几天去世的先祖,烧的个什麽纸钱呢?
难道说……
他给别人烧了纸钱?
「你——」老爸的眼睛登时就瞪得滚圆,半个身子直接坐了起来:「你怎麽知道的?」
宿缜:「……」
这麽天真,难怪打牌从没赢过。
「其实丶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对劲!」
老爸见秘密「被识破」,只好和盘托出:「小梁不是知道我欠了钱,昨天就跟我说,只要我帮他买300万面值的纸钱,再烧给他死了的妹夫,他妹妹就能帮我还债。」
宿缜切了一声:「能有这等好事?」
老爸拍了下床板:「对啊!我不是说了吗,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对劲。但我後来想想,纸才几个钱,烧就烧了呗。而且,就算他是说笑的,祭拜一下妹夫也没啥,万一妹夫黄泉下有知,下去之後说不定还能匀我几个钱花花!」
宿缜:「……」
活着的钱还没整明白,竟然还惦记了死了没钱花?!
「但是!」老爸话锋一转,兴奋得都忘了发烧的事:「等我烧了那些纸钱,他妹妹果然给我转了帐!30万,整整30万!」
他比了个三的手势,随即一拍手:「我当即就给债主转过去了,事结了!咱家现在彻底没有赤字了!」
宿缜眉头紧锁,当即要了他的手机,查了下他跟债主的聊天记录,发现还真是这麽回事。
但世上怎麽会有这种好事?
就算真是有,宿缜也不相信会落到自己头上。
「小缜,你爸这回真没骗你,」
老妈也在旁边劝道:「还上了就还了呗,咱就别纠结了……」
宿缜听罢,扶额叹了口气:「咱家非富即贵,人家也图不着什麽。这背後绝对有黑幕,梁叔肯定是找我爸来背黑锅的!」
「胡闹!」老爸一拍床板:「你梁叔跟我认识了二十几年,那都是一起睡过桥洞的交情!他怎麽可能害我?」
宿缜哂了一声:「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吗?要不是他出老千被人看见了,你们也不至於睡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