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子,陈山润一手撑着额角,歪头看顾雨崇。如今只能紧紧缠着他,若从他身边听到白拾或何繁的动向,自己也能先防范着些。
车子停稳,顾雨崇视线从後视镜掠过,电梯口的保镖比了个「安全」手势,他拿起车钥匙,朝身边道:「戴好围巾,下车。」
他的声音不冷不淡,陈山润双手插兜,学着他高冷样儿大步迈进电梯。
「叮」到达三十楼,走进一间混着香水和烟味的公寓。
白拾手里夹着烟,招呼他们进门。
陈山润迟疑半秒,视线从她苍白的脸上扫过,想像上次那样握个手,谁知手伸出去一半,白拾拢着披肩,转身了。
尬在原地,顾雨崇上前捏了捏他指尖,陈山润瞪眼,目光一路追随他走进客厅,不自觉地想起高中第一次心动,好像就是他给自己找台阶下。
客厅烟雾缭绕,头顶烟雾报警被保鲜膜裹住,顾雨崇看向白拾,面无表情道:「室内抽菸罚款七十镑。」
「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思举报我?」
「我不举报,但建议你开窗或者把烟灭了。」
白拾冷笑,她焦虑完了,心里只剩麻木。
现在不是二十岁,可以肆无忌惮满城找人的年纪,老先生大限将至,在这个档口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搞清哪方势力组织绑架魏雪生前,只能无望地等着何繁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白拾对着天花板吐了个烟圈,和顾雨崇对视,「我找你来帮忙,又不是来找碴,你丫没事老管我抽菸干嘛。」她咬牙,馀光转向玄关,陈山润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望着他们,一动不动。
手里的烟味道冲,抽起来却很过瘾,白拾抿了下唇,想到这人大病初愈,起身,打开了阳台的窗。
冷风灌进来,顾雨崇回头瞥了眼陈山润,朝前走,第一次来白拾的公寓,礼节性地不多做打量,垂眸,沙发上担着一件Burberry格子大衣。细看,口袋里夹着一张小票,顶端露出复古logo,他蹙眉问道:「你去钱庄了?」
「还没,何繁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白拾暗灭菸头,换了款果味香菸,低头点火,手抖的不像一个外科医生。顾雨崇视而不见,神色淡淡,坐到她对面,查看茶几上的纽扣。
一共十六枚纽扣,每一面都有钢笔划痕,顾雨崇指尖轻轻摩挲凸起的字符,二零零一年的字样清晰可辨,而末端的名字却刻意涂改,只剩杂乱的线条。
这场祭祀般的谋杀,早在十二年前就埋下伏笔。
顾雨崇闭了下眼睛,再抬头,双眼皮褶子变得很深,看着白拾,问道:「你这些天背着我们联系了什麽人?」
第19章第十九章阵雨(1)
白拾眼皮一跳,语气变得僵硬:「没有,我只找过陈怀宁。」
陈山润闻言,猛然抬头,望向她这边。
顾雨崇仿佛早有预料般,微微颔首,问道:「你们怎麽熟起来的?今年复活节,还是更早之前的葬礼?」
白拾不答,心在别的地方,扫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难道何繁在警局也查不到魏雪生的定位?她咬了下唇,不免急道:「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我们现在不是要讨论魏雪生的下落,你在这跟我提陈怀宁做什麽?」
「你不说清楚,我也为力。」顾雨崇眸色微沉,靠回沙发软枕里,「我怕你忘了,所以再重复一遍,我不相信陈怀宁,和他有关的事我绝不会插手。」
白拾摆手否认:「这事和陈怀宁无关,他没有由害魏雪生。」菸灰落到袖口,她抬手擦了擦,露出十字架手炼。
顾雨崇盯着她手腕,不动声色地问:「陈怀宁为什麽能保你们平安?」
「我和他签了个协议。」
「协议?」顾雨崇眯起眼睛,「和『伦敦眼』计划有关?」
白拾欲言又止,瞥向玄关,顾雨崇跟着回头,道:「山润是我的人,不会泄密。」
目光交汇,陈山润呼吸一滞,别开脸,心像被一根红线缠住,不断延伸,连接顾雨崇那头。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客厅,找了个角落坐下,默念三句正事要紧,淡定下来。
白拾抽了口烟,沙哑道:「我爸的手段有多毒你也是知道的,我怕计划失败他会秋後算帐。」
「刚好前段时间陈怀宁找到我,没聊几句,他抛来了橄榄枝。」
陈山润听到陈老师的名字表情凝固了一瞬,顾雨崇注意到他,微微侧头,他不敢对视,低头看茶几上的纽扣。
十六枚纽扣像虫卵般堆在一起,陈山润眼睫轻颤,想起咖啡厅的梦,他掐了把虎口,回过神,後背竟出了一层冷汗。
「陈怀宁说可以帮忙断後,只要魏雪生帮他拿到九榕树的外围女名单,他就帮我们制造坠楼假死现场,顺带送我两张去纽约的机票。」
顾雨崇挑起眉,问道:「他真有这麽大本事?」
「心诚则灵。」白拾耸耸肩,没再多提。馀光扫过陈山润,打岔道:「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和陈怀宁之间是不是有过节?怎麽每次我提到他,你都一副想把他从顶楼丢下去的表情?」
「你想多了。」顾雨崇着袖口,一脸漠然,「他在我这只是高中校医而已,没你们眼里那麽神通广大。」
陈山润一下子握紧拳,抬头,对上顾雨崇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