燊慢慢开口:「被我们这种人爱很久,是一件好事吗?」
赵士珍沉默许久,才带着佯装不在意的语气说:「或者是件坏事了。」
燊的目光落在躺在藤椅上睡着的人身上,没有说话。
人之情感精微幽深,绝非简单的「好」或「坏」能下定论。
就如赵士珍说「或者」,理智上认为那是一件坏事,情感上却期盼会有好结局。
矛盾复杂,心口不一。
诗绮目光蒙矓醒过来,发觉四周的光线略显昏暗,宛如风雨欲来的午後。
这种时候,很适合窝在温暖的被窝里。
而她不仅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还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爬山虎藤架下的藤椅上睡过去的。
她慢慢抬眼,见他正在看全球石油的涨跌价格。
专门调暗的手机屏幕光线落下来,映照着身旁男人的脸部轮廓,有一种似真似幻的温柔。
这段时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以往常的姿态来与她相处,尽可能让她在真实且繁琐的生活细节中,淡却亲人离世的苦痛,慢慢习惯这种如针扎丶如尖刺的哀思。
这种潜藏在相处之下的温柔,如山间清泉般涓涓细流,浅而无声。
诗绮也觉得意外,自己居然会用「涓涓细流」来形容施华燊。
因为太温柔,有时候她都会错觉:他怕是无可救药地爱上我。
淅沥淅沥——
咚咚咚——
果真下了雨。
雨没一会儿就下大了,昏天暗地,呼啸滂沱。
燊知她醒了,在风雨闷响中问她要不要起来。
诗绮在他怀里摇摇头,而後伸出手和脚齐齐搭在他的身上,像一只树袋熊抱着树干那样抱着他。
此时风雨弥漫,就再醉一醉吧。
*
夏天在一场暴雨中降临。
白漆木长方形玻格窗映着屋外连绵摇晃的芭蕉,午後两三点的时间,客厅里没有开灯,昏沉的光影像沾水的柔纱一样潮湿地落在木地板上。
诗绮穿着一件长至小腿的苎麻白裙,直挺挺地躺在落地窗前的长沙发里,看着左手食指上那枚栩栩如生的多色宝石蝴蝶戒指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