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子嗣不昌,适龄的宗室女子也不多。」萧燚道,「不知谁会被选中。」
「要送去北真和亲,人选的身份便不能太过随意。」木良漪道,「与官家的关系越近,身份越显赫的人才好。」
「若论血缘亲近,当属驻守滇南的瑞王爷,他是陛下的堂叔父。瑞王两女,长女已经出嫁,次女年方二八尚未婚配,刚好合适。」她话音一转,「但是滇南有十万雄兵,陛下还要靠瑞王爷府守南疆,他家的女儿并非上上之选。」
听到这里,萧燚的眸光微微变化。
但并未打断,而是继续摆出聆听的姿态。
木良漪恍若未觉,接着道:「除了瑞王爷,便是端王。他的父亲是瑞王爷的亲兄长,跟瑞王世子和陛下的关系是一样近的。瑞王有个同胞妹妹福宁郡主,今年刚好及笄,因前二年身子不太好,尚未议亲。」
「与瑞王端王同样身份贵重的,还有一位廉王。他跟陛下的关系要更远一层,是同一个高祖。不过因为精明能干,很受陛下喜欢,如今任殿前都点检兼侍卫将军都指挥使,掌行从宿卫,是官家的贴心人。廉王没有同胞姊妹,只有三位庶妹,目前有两位待嫁。」
「除了这三位之外,还有两位嗣王,两位郡王,都是只享清闲不涉朝政的富贵闲人。他们几位家里倒是有适龄的姑娘,但中选的机会并不大。」
萧燚留意到木良漪偏爱甜口,除了几道偏甜的菜之外,锺爱那道用糯米与牛乳制成的点心。话落,又夹了一块到自己盘中。
「你对皇室宗亲了解甚是详细。」萧燚道。
「我说这些姐姐不知道吗?」木良漪反问道。
「知道一些,但不如你详细。」
「也许是姐姐不爱留意这些吧。」
「也许吧。」
晚膳过後,天色已经擦黑。二人分道,各自回府。
萧燚骑马在前,金甲铁衣随行在後。
「方才吃饭时安宁郡主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铁衣忍不住说,「那样的见地,真不像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闺阁姑娘能有的。」
知道几家皇亲国戚的底细并不叫人惊讶,多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可是对於皇帝亲近谁倚仗谁都很清楚,对於和亲人选的分析又头头是道,句句合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经常御前侍候的人。
这永安京中,真是卧虎藏龙。
「听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要不是将军也在里面,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人掉包了。」金甲没说话,铁衣接着说,「而她本身行事,实在太过出格。」
哪家好人家的姑娘会专门去有女妓的酒楼吃饭?
而且她身边还到处都是宫里的眼线,一举一动都受监视。
「将军跟她来往……」
「你都看见了,将军自然不可能看不见。」金甲看了眼独行在夜色下的萧燚,「将军自有考量。」
第8章端王
「王爷,陛下刚用过午膳,正在歇晌儿。乾爹叫奴才悄悄过来跟您说,您先回去,等陛下什麽时候想见了,自然会传召您的。」名叫富贵的小内侍撑着把伞,替端王当着正晌午有些烈的日头。
端王谢昱同泰和帝一样,生有一双谢家人标志性的凤眼。他有一张比泰和帝更加年轻的脸,脸盘瘦削,额头跟脖子都浸着汗意,愈发衬出文弱之态。
「贾都知还说旁的没有?」
富贵摇头:「没有了。」
谢昱眼中的希望落空,垂下头来。仍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意思。
「王爷,您已经连跪了三天了,再跪下去身体怕是吃不消啊。」富贵接着劝道,「先起来吧。」
从三日前福宁郡主被选为和亲人选,谢昱就请求进宫面圣。然而一连跪了三天,都没能见到泰和帝一面。
富贵按照贾元宝的交代多劝了几句,但除了一开始的对话,後面再听不到谢昱的回覆。他逐渐不耐,也只悄悄忍下,心里忖着时间,待够了一刻钟,便转身离开了,把伞也一起带走了。
他走後不久,谢昱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他以为是泰和帝终於要见自己了,连忙抬头看去。
然而并非泰和帝或是他身边的内侍,而是外头的官员进来面圣的。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当朝右相,木嵩。他身後还跟着礼部的官员。
端王眼中的希冀瞬间转作仇恨,他痛恨所有只知向北真蛮夷摇尾乞怜的主和派官员。若非他们,他的妹妹怎麽会被选去和亲?
而木嵩作为主和派的领头羊,绝对在这件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推进作用。谢昱即便不喜参与朝政,也能想明白这一点。
现在看见木嵩,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接着,他又恼恨自己无用。他虽然是个王,手里却毫无实权,对方却是权倾朝野的大相公,咳嗽一声朝堂都要颤三颤。即便他拼死相搏,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约半个时辰後,木嵩跟礼部的官员一起从垂拱殿内出来。没有直接离去,而是朝着谢昱过来了。
谢昱还要抬头,笑脸相迎:「木相公。」
「王爷因何跪在这里?」木嵩亲自伸手搀扶,「听宫人说已经跪了几天,要当心身子啊。」
谢昱却抓住他的手,泣声道:「求木相公怜小王父母早亡,自幼与妹妹相依为命,救救福宁吧!」
说着,便要给木嵩扣头。
「这可使不得!王爷快请起来,切莫折煞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