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尽快见到生母刘氏,进太极门後,拐入左延明门,抄小路沿龙首渠而行。
一路快步急行,穿过一座石桥时,忽见桥东南方向有一座殿宇,那是翰林院所在。
李忠心道:「阿娘近来在学习画画,我何不挑选几幅好画,送给阿娘鉴赏临摹?」
想到此处,命随从们拿好功课,在原地等着,他自个则快步朝翰林院而去。
翰林院外有一片花丛,从这个方向走,需从花丛小径绕过去才行。
李忠还有几分孩童心性,不走正路,从花丛树枝间穿行,还伸手去抓花枝上凝结的冰锥。
正当他边走边玩时,忽然在花丛深处听到一道声音。
「你在宫中过的还好吗?」
那声音李忠听得好耳熟,悄悄走了过去,透过树枝缝隙看去。
只见远处一片花丛中,站着两个人。
一人是个小内侍,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另一人却是个近三十岁的青年,中等身材,长的气宇轩昂。
李忠惊道:「那不是八叔吗?他在这做什麽?」
李忠的八叔,便是越王李贞,这次也回长安参加了大朝会和宴会,皇家狩猎时也去了。
那小内侍道:「回越王殿下,奴过的很好。」
李贞缓缓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也瞧出来,陛下对长孙无忌已没多少耐心,且再忍两年。」
小内侍颤声道:「殿下,我……」
「叫我八叔吧,今日是沐假日,翰林院没人,况且我已命人守住路口,不会被人听到。」
李忠暗暗寻思:「他让小内侍叫他八叔,难道那小内侍也是皇族中人?」
小内侍道:「八叔,我弟弟和妹妹……他们过的还好吗?」
李贞道:「不必担心,他们虽被发配岭表,有我和你十叔关照,一切安好。」
李忠脑中「轰」的一声,皇族之中,发配岭表之人,不就只有三王叔吴王李恪的後人吗?
「难道……那小内侍是三王叔的儿子?」李忠心中砰砰直跳。
小内侍跪在地上,泣声道:「多谢八叔。」
李贞沉声道:「起来。你父亲是何等飒爽英姿的人物,你怎麽动不动就哭?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是。」小内侍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李贞沉默了一会,说:「我过几日就要回封地,你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小内侍点头答应了。
李贞又交代几句话,转身离去了。
小内侍也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李忠又等了一刻钟,见周围再无动静,这才离开花丛,与随从会合,朝承香殿飞奔而去。
「阿娘,阿娘!」
刘氏正在殿内绣一只锦囊,忽听外面传来儿子的声音,心中一喜。
刚将锦囊放下,李忠便奔进来了,满脸慌张。
刘氏笑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猴急,又惹老师生气了?」
李忠急道:「不是,阿娘,我刚才在翰林院附近……」
说到这,转头朝身边宫人看去,低声道:「阿娘,你让他们下去。」
刘氏见儿子这般反应,只得屏退下人,问:「怎麽了?」
李忠压低声音,将刚才看到李贞的事情都说了。
刘氏大吃一惊,惊惶道:「那丶那小内侍,难道是……」
李忠道:「孩儿想,他一定是孩儿的堂兄弟。」
刘氏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跺足道:「哎,这可怎麽是好……怎麽是好啊!」
李忠道:「阿娘,事情很糟糕吗?」
刘氏道:「此等大事,如不告诉陛下,就是欺君,如果说了,势必得罪越王和纪王,只怕整个宗室都要得罪光了。」
李忠呆呆道:「那我当做没听到还不行吗?」
刘氏摇头道:「宫中耳目太多,谁能保证没有别人瞧见你?若是被抖出你欺君不报,也是重罪啊!」
李忠道:「那怎麽办?」
刘氏吸了口气,道:「得罪宗室总比欺君好,你……你去告诉你父亲,剩下的事,咱们也管不了了。」
李忠点点头,快步离开了承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