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僵持,谁也不肯去敲门,最合适的邵挽愣是百般推辞,孟白气急,口无遮拦道:「不就是敲个门吗?能有什麽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俩是睡在一张床上又不是抱着亲!」
话音刚落,面前的房门便从内被人打开了。
当事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大敞的屋门前,冷淡地凝视过来。
他身後,房间内的布置一览无馀,空荡荡的,压根没有谢无相的身影。
「……」
邵挽硬着头皮:「师哥,早安。」
郁危懒得跟他俩计较,应了一声,问:「谢无相呢。」
「不知道。」两个小孩面面相觑,「我们以为谢仙长昨晚是在这里休息的。」
郁危心想我又不可能把他吃了。他朝楼梯口走了几步,忽然闻到一阵饭香,穿透地板,从一楼极有诱惑力地飘了上来。
三人难抵诱惑,沿着楼梯下到一楼,店小二正在卖力地擦桌子,看见他们,热情招呼道:「客官!早饭都准备好了,您看合不合口味?」
桌上的清粥小菜虽然不比玉盘珍馐,但品相一佳,色香味俱全。白米粥丶凉拌鸡肉丶清炒笋丝丶香椿滑蛋丶桂花糕,还有一屉热腾腾的包子,摆了满满一桌,让人看了就不禁胃口大开。
许久没能好好吃一顿饭,身边两人齐齐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看向郁危。见他没有阻止,立刻饿狼扑食一样扑了过去,兴冲冲地吃了起来。
熟悉的香气涌入鼻腔,一点点牵动着他的味觉,郁危没急着坐下来,问一旁的小二:「这是客栈送的早饭吗?」
店小二心道那位高人真是料事如神,这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客官果真问了这个问题。他按照对方给的答案道:「是啊是啊,我们掌柜吩咐了,凡是住了这家店的客官,都送早饭!」
郁危哦了一声,又问:「你们的早饭一向都是这些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这都是那客官出门前特意吩咐的。若是日日都送免费的早饭,这店早就开不下去了。
店小二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没错!」
末了,他又想起那客官说的话,适时地补充问:「可是这菜不合胃口?」
郁危沉默了片刻,说:「没有不合胃口。」
几乎都是他爱吃的。
顿了顿,他又开口:「和我们一起的人,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他——」
店小二面带疑惑,见他欲言又止片刻,最终慢吞吞地说:「——个子比我高点,身体不好一步三咳,花钱大手大脚丶看起来人傻钱多的样子。」
店小二迟疑沉吟,思考许久,恍然大悟:「您是说是那位比您高出半头丶身材高大许多丶出手阔绰十分有钱的客官吗?」
郁危:「……」
「他昨晚就出去了,说是有点事情。」店小二没注意他黑着的脸色,「也没说什麽时候回来呢。」
郁危不想再跟他说话,搬了条板凳在桌前坐下来,拿了双筷子。邵挽兴高采烈地给他夹了一块桂花糕,腮帮子鼓鼓的,含糊道:「师哥!你尝尝,真好吃!」
郁危夹过来,咬了一口,清甜不腻的米糕化开,绵韧的口感。
他忽然觉得如今不人不鬼丶逗留在人世也挺好的。他还可以尝出百般滋味,酸甜苦辣,皆是难得。
他的口味从前在山上养刁了,腥油不沾,山珍倒是吃了不少。谷雨前後冒出的第一丛椿芽和春笋,松栎上新鲜的松茸,山上溪水里的鳜鱼……统统进了他的肚子里。
春日淅沥小雨,细如牛毛,浓密如织。昆仑山萦绕着淡淡的云雾,阴凉清爽,他坐在屋檐下用红泥炉煮泉水和新茶,明如晦就坐在旁边,一心二用地调香,时不时拨弄两下浮起来的茶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
那时的味道已经淡去,这家客栈的手艺自然比不上,但郁危还是难得多吃了一点。
邵挽和孟白在争最後一个包子,郁危自觉忽略了两人,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吃一点香椿,下一秒,耳边啊的一声,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不偏不倚,正朝他脸飞过来。
夹住一看,正是最後那个孤零零的包子。
「……」
郁危一言难尽地抬头,邵挽孟白面如死灰,而门口,刚刚赶回来就看见这一幕的谢无相很是捧场地笑了一声。
「人都这麽轻了。」他看着郁危和他手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包子,眼底笑意浅淡,促狭道,「歪歪,多吃点。」
【作者有话说】
忽然发现我好像对写吃的)
接下来要准备开启回忆篇了!大家喜欢的眼睛宝宝会返场的,後面主打一个瑟瑟的作用
第39章来和我比
分明一夜风尘仆仆,谢无相还是形容体面,仪表从容,衣上不见灰土,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郁危眼也不眨,将手里的包子扔过去:「给你。」
邵挽和孟白的眼睛黏在包子上,追随着轨迹望向门口。
包子对着谢无相的脸飞过去,他不躲不避,抬手接住,有些讶异,然後便回过味来,笑了:「我不饿。」
郁危说:「不要算了。」
两个小鬼头又眼巴巴地看向谢无相。
不饿的谢仙长在两道炽热的目光注视中,眉眼轻微地一弯,然後举止风雅丶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他做什麽都很赏心悦目,邵挽和孟白看得发呆,反应过来後心心念念的包子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