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孤独吗?好像不是,他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
邹航把手里的衣服丢给男孩:「穿上吧,等会儿蚊子给你连人带椅都给抬走了。」
男孩抬头,朝着邹航笑:「哥,你还没睡啊?」
邹航走到沈砚夏旁边的椅子坐下,轻声叹息:「你怎麽还不睡?」
沈砚夏往院外的路上看,眼神里是希望,像日出前即将退下的月亮。
也是绝望,像漫天的星辰:「我总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找我!」
不会的,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内心浅存的一丝希望,在蹉跎岁月里渐渐化为了绝望。
邹航接不住沈砚夏的话,他能说什麽呢?
难道要跟他说,自己的小舅舅在国内是如何风花雪月丶花天酒地的吗?
「哥,他挺好的吧!」
沈砚夏知道,他一定很好,他不是那种会委屈了自己的人,他啊,是最知道如何享受人生的人了。
他啊,是那个沈砚夏最想见到的人,也是沈砚夏连称呼都快已经忘记了的人。
邹航抿抿唇,竭力掩饰着眼底的失落和怜悯。
他知道,自己不能站在这样的角度来怜悯沈砚夏。
他试图站在沈砚夏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可是不行,他终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邹航从小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那样的支离破碎和抛弃的痛苦,是他如何也感受不到的。
邹航开口,声音沙哑,像是在喉咙里撒了一把沙子:「小夏,我们都很爱你。」
邹航说的是「我们很爱你」,而不是「他很爱你」。
因为他也无法确认,他的小舅舅是否还记得一万公里外,还有着一个在等他回家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身上流淌着的是他和一个无辜的女孩的血液。
他们的故事很简单,简单到一两句话就能概述完。
故事的开始,是男孩和女孩相恋,但他们的相恋,并没有双向奔赴这样的感情基础,更多的是单方的喜欢。
他不爱她,但还是让她怀了孕。
她爱他,所以她还是毅然决然生下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可她低估了他的无情,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他大概是真的不爱她,所以在她离世後,他依然选择沉默。
是对女孩的沉默,也对孩子的沉默,更是对一个孩子已逝的母亲的沉默。
他从未把沈砚夏当过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不知道,一个女孩在有了孩子後,会何其坚韧。
她以前最怕疼了,最终还是忍着疼痛生下了沈砚夏,这一次疼痛,换来了终身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