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你会想掐死我,把我这个失败的证明彻底扼杀掉。”
“就像这样。”宿灼的手被拉着放在了对面的脖颈上,摆弄着十指分开,形成一个抓握的姿势。
声音诱导她:“用力。”
那双手也跟着用力按住她的手指,向里按压,用力到伏在薄薄皮下的青筋鼓起
泪眼朦胧间,宿灼看见,一颗颗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泪水也滑过卜渡的脸颊,落在她的手指上,一点点洇入纹路中。
凉凉的。
血液跳动的节奏贴在湿漉漉的手心,微弱地起伏,是活着的迹象,上次,她紧紧勒住的围巾下,也是这样的脉搏吗?
明明是冷的,宿灼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手,又情不自禁去触摸那块有脉搏起伏的皮肤,抚摸曾经可能留下过很久红痕的地方。
“我不……上次,我,不是故意、我,”
“开玩笑,我能不知道你嘛。”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卜渡将话说得调皮轻松,掩下内心的不安,轻轻揉着对面止不住颤抖的孩子眉尾的穴位,“更何况……我不想让你为未来的黑暗而提前恐慌。”
用手掌遮住看向她的眼睛,她藏起眼里的狠意,语气放得更轻,“一些,你不需要再经历一次的黑暗。”
手下的声音闷闷的,宿灼并不因此而开心,只觉得被小看了:“可我不会感激你。”
“只会像白眼狼一样,对你,那么过分……”
“不是的。”愧疚包裹的她被不算宽大的身躯抱住了,凉丝丝的脸颊贴着她哭红哭热的脸颊蹭了蹭,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安抚道:
“那只是应激反应而已,自记事起就暴露在无法抵抗的暴力之中,除了完全的抗争,你没有别的方法正确表达自己的愤怒,况且,你又没用多大的力气,不会怪你的。”
没用多大的力?当时不知道咳得肺都要吐出来的是谁?这些话宿灼没法说出口,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回想,然后提醒总是这样包容自己的人:“你对我太好了,会惯坏我的。”
“噗嗤——”宿灼听到卜渡笑了,气流打在她的耳廓上痒痒的,痒得心脏涌起诡异的感觉,揪住面前的一缕乌发,在手指上缠了几道。
“对自己本来就是无条件的,百分百的,别忘了,我和你曾经是一体的,哪怕命运的蝴蝶将我们分离开,有一部分的经历是永远无法分割的。
所以我知道,宠爱和支持不会让你被惯坏,只会让你更加勇敢,坚定,有底气朝着目标前进,更早获得幸福。”
这是第一次有人抱着她,给她无条件的支持,宿灼回抱住瘦削却坚实的身躯,感受世界上另一个相同灵魂的真实存在。
两人间贴在一起的部分迅速升温,让怀抱像太阳一样温暖,她问道:“那你呢,你获得幸福了吗?”
“遇见你,我已经不再感到痛苦。”
“遇见你,我已经不再感到痛苦。”
像情诗一样动听的话,从那一张漂亮却贯会说骗人话的嘴中吐露。
不再痛苦,是这样吗?
宿灼并不相信这个答案,要是真的不再痛苦,就不会在说话的时候蹙眉了。
在她心里,卜渡已经是骗人的惯犯了,信誉值不是她发现后跑来逼着被迫承认身份后,抱着哭一场就能恢复的。
可按照她面不动声色就将之前的自己骗得团团转的样子,又怎么会允许自己露出这么大的漏洞。
宿灼想不出来,只能盯着她笑着的眼睛,伸出右手:“拉勾吧,如果你感到痛苦,就来找我,我有资格和义务替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分担痛苦。”
“好。”卜渡轻轻回钩,应下来。
她应得轻松,宿灼不放心,又强调一遍:“必须找我,不然……你就欠我一个条件,就像你坑我的那个赌约一样。”
“好,不服输的小朋友。”两根小手指交叠在一起,慢悠悠摇了摇,就当这个约定成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在不知不觉间祥和下来。
拉完勾,宿灼才意识到自己依然趴在卜渡的怀抱里,下巴还搭在凹进去的正好的颈窝上,像一个真正的孩子那样放松与信任。
她见过宿垚这样在宿母怀里撒娇。
从来没和任何人有过如此亲密不设防的接触,她红了脸,挣扎着要坐直。
哪怕是窝在长大的自己的怀里,那也太丢人了,让路过不知情的同学看到了她的形象就毁了。
她手忙脚乱想直起身,明明很容易的一件事,却又一股推力从背后袭来,将她按得更紧,一双邪恶的大手顺势探上来,将她整齐的马尾辫揉乱。
“卜渡!”
她气急了,什么舒心揪心安心动心的心思都没了,只恨不得握住捣乱的人的头,摇摇里面的水。
脑子里要进多少的水,她才会变成这样一副不要脸的模样!
她未来怎么会长成这个无赖的样子!
“可我想再多抱一会儿,毕竟小只的无法反抗的自己那么可爱!”头顶传来欠揍的声音,还装模作样闻了两下,“小小的,哭得眼睛红红的,一股小委屈包的味道。”
!!!
她忍不了了,握住头顶的那颗让她生气的脑袋,狠狠下拉。
“duang——”
两败俱伤。
清晰的一声同时传进两人的脑子里,宿灼的额头也红了一片,隐隐作痛。
她终于坐直了,往后退一步,隔开安全距离,无能狂怒道:“好好听听你脑子里的水声,你才小只,你才小委屈包,我都快有你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