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强行腾出来的衣柜,半人高,半米宽,接着地,放不了几件衣服,倒是正好塞个包。
这两个,就是宿灼在宿家被施舍的全部空间。
屋子本来空间就不大,又强行塞了个不熟的姐姐,柜子里的公主裙被拿出来,和其他衣服挤在一起,皱皱巴巴了。
中午回家吃饭的宿垚开开心心回家,猝不及防得知自己的房间要和她人共用,脸上的笑凝固住了。
冲进房间,看到被清空的柜子那一刻,宿垚之前对姐姐产生的轻微的好感就荡然无存了,她本能地开始讨厌这个霸占自己空间的人。
她跑去哀求妈妈不要让姐姐住在她房间,她不喜欢姐姐。
本以为妈妈会和之前一样宠她,摸着她的头答应她,可妈妈转过身,指着面无表情跟上来的姐姐骂起来。
骂得很难听,难听到她犯了大错都不会的程度,难听到她害怕地闭上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刚刚听到她的坏话的姐姐。
姐姐的表情很平静,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辱骂声像石头一样砸进去,掀不起一点波澜。
与几天前在医院看到的脆弱不同,姐姐看上去很坚定,也很高大,好像比妈妈还要高了,却没有大人身上盛气凌人的架势。
对上她的目光后,姐姐扯起嘴角,扯出一个微苦的笑容,轻声的,和她商量道:“我平时住校,只有周末会住两天,麻烦你忍一阵,好吗?”
这是第一个用平等态度和她商量的大人,不带哄骗,不加威胁,只是平等地与她商量。
宿垚犹豫一下,还是被这种尊重的感觉引诱了,点点头。
她一点头,宿母的骂声立刻停下来,去厨房里端菜,喊在卧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儿子吃饭。
宿垚也饿了,期期艾艾走到餐桌自己的位置旁,抬头看向姐姐,只有四张凳子。
看出了妹妹的犹豫,宿灼笑笑,她知道宿垚不是故意的,人为塑造敌对环境,试图阻止亲姐妹关系好起来的,从来都是这对父母。
她从来不会去怪和自己同样站在受害者位置的人,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妹妹。
“坐着吧。”将宿垚按在她的位置上,宿灼摸摸她的后背,意味深长:“该是你的,你一定不能放手,谁都不能劝你放弃。”
“?”宿垚听不懂,抬起头想要知道更多,姐姐却转过身,拎起一旁的包,推门走了。
不想继续理会下一个下马威,宿灼背着本就空的包又回了学校。
食堂还没关门,她随便买了点东西吃完,回宿舍。
一推开301的门,五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满是担忧。
杜鹃也在,上午的事情闹得很大,吵闹声传遍了整个楼,又正好卡在早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吵到第一节课上了许久,很多人都跑上楼看热闹。
后来,主人办公室里抬出来的饮水机碎片也证明了一场大战。
涉及到年级上一直稳坐第一的低调又高调的风云人物的事,没两个课间,学校里都快传遍了。
她不放心,午饭都没和室友吃,逆着人群找到一班,结果看到事务屋里沉着脸的其他人,宿灼没回来。
心不在焉吃完饭,她也不急着回寝,便也跟过来等,做不了什么,但她希望能给曾经的斜后桌朋友一点支持的力量。
现在,让一群人沉默着等了许久,酝酿了一肚子话的正主出现,她的喉咙却卡住了。
不知道怎么开口,怎样说才不算冒犯。
“灼灼、你还好吧?”最先开口的是孟念欢,她挠挠头,强行找了个话题:“你吃饭了吗?没吃我陪你去呀!”
食堂这个点就关门了,谢宛亭从背后锤了说错话的人一下,孟念欢“嗷”的一声蹦了起来,伸手要去打背后偷袭的坏蛋。
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宿灼的事还没解决,她停下来,尴尬笑了笑,低下头去。
她怎么就大脑短路了呢。
“没事,我在食堂吃了才回来的。”宿灼没觉得被冒犯或窘迫,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很好。
她放下书包,在孟念欢旁边坐下,摸摸她:“放心吧,我没啥事,回家住我还能和你们一起放学。”
“可……”可问题的重点不在上下学上,在于宿灼的父母居然这么对自己的女儿,她们之前完全不知道。
“这……算了!”叶如生憋不住,但她也不愿意揭朋友伤疤,一拍床板,豪迈道:“要有需要帮忙的和我们说,‘万事大吉’事务屋的老大的事我们肯定要帮。”
“好。”宿灼笑着应了,“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这倒是真的,自从ktv搞了个大的后,孟念欢和其他人终于认识到宿灼是货真价实老巷子里打出来的孩子,一个能打三个,而不是她们认为的柔弱宝贝。
在警车上,孟念欢还长吁短叹:“亏我当时那么担心你,结果你提个球棒就去和人干架。”
“……我总不能和你说我要去干架了了,别拦我吧。”
车里很黑,只有球棒亮着幽幽的绿光,照着几人的脸,每个人都很害怕,但大家在一起又不是那么怕,还能插科打诨,笑得出来。
宿灼还记得自己当时怎么回的,她看着那几双明亮的眼眸,说得很认真:“不用担心我。”
现在,在明亮的宿舍里,她的眼神依旧认真而温柔,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睫毛打下阴影,流动的潭水里影影绰绰,语气缓慢而坚定:
“不用担心我。”
——
期末考试的卷子很快批完发下来了,班里名次没大变,无非就是失误了掉一两名,发挥好了往前几名,名次上的事重要,但又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