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眸光下意识落在那副丑画上,随後别开了眼眸,轻声道:「再等等,等义母出来。」
已经很晚了,皇帝传召他的时候是申时。
此刻是戌时,温思凉还睡着。
心中存着事,裴寂没有半分饥饿的感觉,只听到曲水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裴寂淡淡地望向他:「……回去了,给你烤小兔子吃。」
「公子真好。」曲水喜笑颜开。
曲水去外头望风,而帐内的极深处,是温思凉匀称的呼吸声,还有他贴身仆从守着,此刻是一片沉寂。
裴寂垂眸看着自己的指骨。
上面的颜料被沈元柔擦得乾净。
她温热的指腹持着湿帕,细心地擦过他的眼尾,面颊,为他擦去颜色,属於沈元柔的香气是那样令人迷醉,而指腹的触感仿佛仍在。
裴寂微微屏住呼吸。
她捧起了他的脸,那双眼眸就这样看着他。
柔黑的眼瞳里,只有他的身影。
可他居然躲开了,思及此,裴寂懊恼地趴在了桌案上。
「怎麽能这样啊……」裴寂将脸埋在臂弯里,很小声地道。
他怎麽这麽胆小,若他对上沈元柔的眼睛,会不会一切就不一样了。
裴寂後悔极了。
因着小日子要持续三日,裴寂困乏得厉害,就着这个姿势抵抗困意。
「原主君丶原主君。」
仆从阻拦吴真棠,不让他再前进。
吴真棠生得恍若谪仙,如今被人拦住,神色淡然地了了仆从一眼,晃了人的神儿:「为何不让我进?」
「这,」仆从也犯了难,「太师大人歇下了,您毕竟是外男,进去也不方便。」
「外男?」
裴寂悄悄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在听到吴真棠的声音後,裴寂当即警惕起来。
吴真棠是原谦的主君,作为嫁为人夫,已为人父的男子,如今私自来见当朝太师,怎麽说都是不合理的。
「是麽,那太师大人的义子呢?」吴真棠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裴寂打理着鬓发,争取做到连头发丝儿都一丝不苟。
在最後极快地检查完自己的着装,确认没有不妥後,裴寂端庄地走了出去。
他不清楚吴真棠找他做什麽,但裴寂莫名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吴真棠手持着一盏灯笼,他仍旧穿着一袭天水碧青竹褙子,将他整个人衬得那样清冷出尘。
暖黄的火光透过外罩的薄纱,朦朦胧胧罩在吴真棠的面上。
「原主君,」裴寂朝他俯身行了一礼,「可是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