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他哭过了,才红着眼尾,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义母,我将您的衣服弄湿了……」
他的声儿还有些哑,此刻懊恼地看着她肩头的水痕:「我为您清洗吧,洗乾净了,我再给您送过去。」
「不必了,」沈元柔垂着眼睫,指腹拭过他的眼尾,擦掉那滴眼泪,「好受些了吗?」
「我真是,我真是太失礼了……」他还在谴责自己。
「哪里失礼了?」沈元柔微笑着看他。
裴寂轻轻抿了抿唇,有些不好说出口:「我将义母抱得那样紧,哭得那样大声,还将义母的衣服弄湿了,实在是,实在是有失,公子风范。」
他险些咬到舌尖。
真是太羞耻了。
那股可爱的丶惹人逗弄的劲头又上来了。
沈元柔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下次再想哭,可不能蹭在我的衣服上了。」
她本就是逗弄裴寂,谁知这孩子反倒认真起来。
「下次哭,我不会……」裴寂顿了顿,对上她含笑的眼睛,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掉进了她的陷阱当中,「我不会再哭了。」
「人有七情六欲,为何不许自己哭,」沈元柔好笑道,「若是下次你还想哭,义母再将肩膀借给你?」
裴寂便别过头,轻轻道:「我下次不哭了。」
他有些难为情地攥着袖口,好似不看着她,就能忘记方才那些事。
「你无需处处忍让,不论是在哪,若有人敢委屈了你,便还回去。」沈元柔墨黑的眼瞳凝视着他,「你身後是太师府。」
她说的是入宫後。
沈元柔想,依着他的性格,定然会因着不想给她添麻烦,从而去委屈自己,如若长皇子或者原家公子欺负他,他也要忍让的。
「你不能委屈自己。」
裴寂望着她,他好像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他还记得长姐在世的时候,父亲都要嘱托她:
「要好生学习,要尊师重道,不能惹麻烦。」
「不要跟同窗起冲突。」
即便是徐州首富,因着商人的身份,在学堂面对滋事的女娘们,长姐也只有避让,她们被父亲一味地教导忍让,不给家里惹麻烦。
可义母现在告诉他,不能委屈自己,他随时能反击。
因为他身後是义母,是太师府。
从来谨慎的人,突然有底气起来:「裴寂定会谨记义母教诲。」
「家主。」门外传来月痕的声音。
沈元柔侧眸:「何事?」
月痕并没有立即出声,一旁的裴寂乖乖垂着头。
她看了那孩子一眼,再次拍了拍他的肩,朝着门外走去。
脚步声渐远,裴寂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缓缓将手放在被沈元柔拍过的位置。
初春还有些冷,她的体温已经不在了。
他有些眷恋那个温暖的怀抱,犹如依赖着大鸟丰满羽翼的雏鸟。
裴寂甚至有些後悔,後悔方才没有及时感受肩头的温度。
「太荒唐了。」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後,裴寂怔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