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无暗没有睡着,听到他说的话,嘴角细不可查的弯了一下,不是在笑,更多的,他也不知道表达什麽情绪,也许是惋惜吧。
惋惜,洺之洲如果真的想管理好这个城,会很难,如果反倒把洺文世家弄惨败了,反而会很可笑。
白灵银家就是一个例子,现在的人们,反而比那时的人们更加疯狂和愤怒,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只是他们忌惮手里的枪枝而已。
看来杀王阁下是什麽都不知道啊,洺之洲虽上位,但早已经有名无权了。包括他手下的监督司,对那些大家族也是顺从的很。
所以拆房这件事,要麽,是他想管却无能为力,要麽,是他没时间,有极大的可能,林峰苑要扩建林家规模了。
几秒,没有回应。
银迟头稍偏望过去,看到了半阉睡的容颜,眉头倒比平时平松了些,神情还是那般淡然自若,好像根本没有危险发生似的。
这都能睡着,不怕一不留神被身边的人杀了?
可银迟每次都觉得他身边真的很危险,林家的人虽对他有尊,但看他的眼神,隐隐还充斥着欲望和贪婪。
那一晚若不是洺薰儿出现,洺无暗,一定会死。
他明明知道那个位子这麽危脸,为何不让这辈子活得简单些,做自已喜欢的事。
而银迟,他反观自已,没有什麽喜欢的事,他好像只会杀人……
忽的,一缕刺眼的光线照入射进他的浅银色瞳眸,银迟偏头用手挡了下,这才往窗外看去。
临近夕阳下落,但外面仍很辣热,仿佛渲染上了暖色般,仰头望天,是一片白茫茫的云,聚拢,再分开,混淆,再组成新的形状。
看着窗外,他才想起击杀明望远的任务,时候,差不多到了。
不过这次他不是来完成任务的,他想去那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麽。
想着,他将杯中的水饮尽,放在古茶色桌上,又检查了下身上的东西,反覆摸了几遍衣袋,悬在衣服内侧的手顿了下,面色逐渐沉下来。
「找手机?」
略带磁感低沉的声音传入他耳里,银迟迅速抬头望洛无暗,他不知何时醒了,单枕着手,姿势半倚着,此时正懒洋洋的望着自已。
那深幽的眼眸迷雾中,竟有几分捉弄的意思。
几秒後,洺无暗嘴角扯点笑意,眼睛直盯着离自已额头几厘米黑洞间的枪口,眉头不悦的轻「啧」了声,用白指修长的食指堵住枪口,淡言道:「你的手机落到沙发上了,我帮你收起来而已。」
银迟眼中寒意更盛了些,没说话,只将枪身往前移了移。
用意很明显,他不可能信,手机他一直放的很好,但洺无暗拿走的时候,他竟然没发现。
他到底要干什麽……
下一秒,洺无暗将手机递给他,银迟眼眸暗淡看向手机,左手自然的伸手去接,然而,一刹那——
趁他刹那间的注意力转移,洺无暗下手反抓他胳膊,压制住反转,另一只手流利夺枪,拿在手里又朝上扔了下把玩。
他的手缓慢移向扳机处,指尖微微蜷起,瞄向银迟微僵的身子。
「你大意了,」洺无暗幽黑的眼睛望向他,黑色瞳孔倒映出面前的人淡然的脸,声音压低道:「杀王。」
银迟浅色的眼睛回望他,并无什麽波澜,只是轻勾下唇:「好算计。」
洺无暗看了眼漆黑的枪身,扶手上去细摸了摸,又将枪在他胸囗处收回,放於桌上,往他那边稍推了推,淡道:「好枪。」
银迟看着他的眼睛,自已内心反而越来越琢磨不透,洺无暗的心思就像深潭泥泽一样,纵使你能看得到,但你摸不透。
他……不杀自已吗?如果有一天,自已威胁到了他登上城主的位置,他……如何抉择……
银迟的视线移到枪上,不紧不慢的拿枪收回去,起身往门的方向走。
「明家管事会面,在桐街第三个拐角处座废弃的仓房内,对方身上应该也有枪。」
银迟脚步顿住。
就猜这个人不安好心,他果然看了任务。那他会不会,有一天也将寒冽司门毁掉,那样的话,自已兴许也就自由了……
而且地点说的这麽详细,这几大家族,内里该不会都藏有他的探子。
想到这,银迟侧头看了眼洺无暗锋利的下巴线,他正侧脸望窗外,稍稍显出闲清雅致,边看边晃了晃杯中的红酒。
可能感觉到视线,洺无暗神色不动喝了口酒道了句:「钱你都收了,可别这麽快死了。」
银迟听後,心中的怒火更盛了些,这个人,明摆着的侮辱和瞧不起……
没在停留,将头上的帽往下压压笑道:「呵,所以洺画师早就知道我接近你干什麽了,还特意装作配合我,多谢你了。」
洺无暗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嘴角笑意更大了些,他知道他生气了。
生气了,还一副隐忍怒火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更想欺负,就像,那次他抢自已钱那样。
存的家当都给自已掠走不少,小贼。
其实银迟最开始问他说「有人看过你的画吗?」洺无暗没回答,他不想回忆那个往事。
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他就在地下捡起树枝在湿润的泥土中作画,也许那个时候,他只是想把美好的时刻定格下来。
再後来,母亲死了,洺无暗就将画拿给洺老爷子看,他没欣赏,但也没说不好,直到洺老爷有了新欢,他的纵容,使洺之洲曾一味嘲笑自已所做的「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