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气过头了吧,南蓁听完这些话竟然异常冷静。
对面的陈厌实在和黑色很配,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她也依然这样觉得。
他瞳孔是极深的黑色,头发也是,偏偏皮肤有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从前他还小,黑色在他身上多少有些故作深沉的嫌疑,但现在不一样,只有黑色才能完美衬托出他身上的阴郁与冷戾。
她曾一度眷恋过他温暖的表象,直至她触碰到他黑暗的内里。
他冷得让她心碎。
南蓁忽然有些怅然,“陈厌。”
“如何?”
她轻声说,“你知道我六年前为什么会出国吗?”
陈厌原本松弛的肩膀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变得紧绷,他语调陡然转冷,“没记错的话,当初是我让你走的。”
他咬字很重,南蓁却轻轻一笑,“是吗。”
“那现在呢?”她淡淡看着他,“你的表现让我误会,你在挽回。”
“陈厌,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挽回吗?对一个曾经抛下你的人。你好像说过,你再也不想看到我。”
陈厌脸色骤变。
霎那间,周遭的空气、光线、声音,所有感官都被压缩、封闭在他那双燃烧着阴郁之火的眸子里。
南蓁心底传来阵阵隐痛,面上却依旧淡然。
服务员这时送来打包好的餐盒,她顺势起身,经过陈厌身边时,手腕忽然被他攥住。
她停下来。
不知道是在问谁,陈厌极速下沉的声音冷得像冰。“后悔吗。”
眼角余光里,他没有抬头,侧脸陷落在一片模糊的阴暗里。腕间的五指僵硬,捏得南蓁手腕生疼。
他用的是左手。
手背无名指节那道肉色的伤疤突兀横呈。
那曾经令她痛心的伤口,如今依然狰狞。
南蓁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没有低下头去看他一眼。
她冷漠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哀伤,“或许你是用想侮辱我,来报复我当年做过的事。但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我想你应该不会成功。”
话落,她轻而易举地抽回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正午的室外热浪滚滚,南蓁快步走出树荫,小跑着进入暴露的日光下,街面刺眼的光线似乎要将她清丽的背影烤化,她越走越远,直到变成视线里一个模糊的光点,最后消失在了对面那座白色的圆形建筑里。
窗边的座位上,陈厌用力盯着掌心里清晰的纹路,晦涩的眼中明暗交杂,仿佛要她残留的触感捏碎,他逐渐紧握成拳。
-
南蓁从中午回来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修复室里。
思卉去找她的时候,她正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刚送进馆来的那批油画的完好程度。
今早出门时她说上午要去见一个投资人的,刚才回来不仅给他们带了好吃的,还说晚上下班要请大家聚餐,思卉本以为是事情谈成了,但这会儿见她趴在操作台上戴着手套和护目镜认真工作的样子,她才知道,今儿多半是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