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这次小选应在後年,一因国庆为贺大喜,二来败丶降国进献有美人,本该去年宫宴时奉上,时遇天灾不宜淫逸,君主未受纳,今朝泾川水利完竣,各地工程亦将投用,逢社稷安宁,眼见异邦又送人来,防其惑乱皇室正统与侵朝纲,再和钦天监算过,褚君陵更有封后打算,多缘由使然,则将采选提早至今。
小选仅限京臣亲族,先呈画像由君主过目,中选者先由宫嬷子到府验身丶考察德行,及格入殿选,待太后与君主考过才学规矩,定最终去留。
太后既逝事则皇后,褚君陵无视满殿人看周祁:「你挑?」
周祁望一众恨不得拿眼刀子将他剁成肉泥的大臣:「不了。」即觉这话失礼:「皇上喜欢就好,臣尽无异议。」
褚君陵只当他是醋了,随手指几名秀女上前,边着人示才艺,边小声向周祁:「朕一个没细看,别吃味了。」
「没有。」
「撒谎。」头都快埋到桌案了,分明是为藏脸上情绪,褚君陵看他口不应心,怕人闷着难受,握过周祁手温哄他:「这些人净没你好看,抢不走朕。」
遭周祁往手背上掐一把。
朝臣瞅这苗头,便知是和去年封贵君一个套路,劝不住,又想周氏已有个妖后,若再如周未愿叫他那外甥女揣上龙种,这江山社稷真得姓周,那哪行!
为不让周未奸计得逞,家中有女入选的遂寄望於自家,无则与周未眼瞪眼,却净想着君王能纳後宫,便不会真专情,皇储从哪家肚皮里出来还不一定。
一时各怀心思,倒真忽略掉反周祁封后的事。。
宴後回殿。
褚君陵欲将「谢礼」讨了,却看周祁态度冷淡:「还醋着?」
「……」周祁不知他哪只眼看出的:「没有。」
「还撒谎!」瞧他死不承认,屏退侍候盥洗的奴才,按住周祁嘴角往上抬:「没吃酸却要冷落朕?笑着多好看。」即被打开手,更当对方是醋极了,轻抱住人连连抚慰:「朕全程只顾着你,便是做样子瞧过几眼,尽也没上心,连这会再见着都不定能认识,别生气了?」
再坦荡荡与之对视:「或觉着朕相中哪个,朕即刻将人逐出宫去。」
「臣没生气。」
「杀了也行。」
周祁稍无语:「真没有。」
惹褚君陵将信将疑,更觉他情绪确实有异,恍想到宴上另外件事:「是为朕罚杀刺客之事?」真见其迟疑:「真是为此?你心觉朕手段残忍,亦或是怕朕?」
周祁尽未否认。
「不凶狠些不足慑众,朕更打算移北沧出大赦之列,累重赋税徭役,叫那些想报复的或怀憺畏,或知惹朕是哪般下场,为同根生的着着想。」瞧周祁颦眉更委屈道:「你不想朕殃及无辜,朕才将旨意撤消。」
周祁轻叹:「皇上何故与臣解释。」
「怕你疏远朕。」褚君陵愁着脸,望他衣襟被自己抱乱,又拾掇规整:「朕在改了,更不会如此对你和周氏,别怕朕?」
「臣哪是怕这。」虽然也有,再多是怕这人暴虐成性,做个彻头彻脑的昏君:「僭虐太甚反致威损,皇上既承国祚,更应循法治世丶以厚德载物,而况生杀自有法度,行刺当诛,胡必要绝人道?」
「皇后训诫的是。」褚君陵连颔首带应承:「朕听教了。」
周祁就不知他听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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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凭什麽!」言殊气极,偏忍到回房才敢表现:「贱人!」
今日入选拢共六人,言殊在其列,却仅得个小小才人,光如此也罢,周家那个举止怯懦,最该是圣上厌恶的类型,偏靠周祁的关系封了贵嫔,独享一宫主位,不似她屈从隅室,仰人鼻息不算,主宫妃嫔更是与她有过节的童氏。
「她若没得周祁做兄长,连皇上的眼也入不了!」
周祁也不是好的:「不过是如今受宠些,神气什麽!」
「才人宽心丶」被分做言殊管事宫女的含霜欲开解她,馀光睃见童昭仪来,紧止住口,转言知会言殊问安:「奴婢见过昭仪,昭仪吉祥。」
言殊虽不服气,却知人在屋檐下,撑起假笑行礼,又料到童昭仪不待见,忍耐脾气为前事告罪,遭其捅破表面和气:「给本宫收起你这副虚伪样,本宫瞧着作呕。」
复说言殊落到她手上,日後有得过好日子:「本宫的帐不着急算,倒是你敢谤言皇后,若叫皇上晓得,怕要如那刺客一般被拔去舌头。」
「你丶」
「才人!」言殊恨欲反击,被含霜及时拦住:「宫中犯上是大过,昭仪位分远在您之上,才人应谢教诲。」
紧劝言殊赔罪。
「有罪就该罚,本宫可不受嘴皮子糊弄。」童昭仪有仇报仇,先甩手掌了上回没掌到的嘴:「敢在本宫宫里坏本宫的规矩,宽饶莫非教人效仿?」
掴完解气叫过青萝:「接着打,给言才人好生立立规矩,免得她拎不清身份。」烦看含霜跪挡在前:「再敢拦着,本宫连你一起打。」
「奴婢甘愿替才人受罚,但求娘娘恩准!」
含霜辛苦打点才分到此处,做得掌事宫女,更知是目前最好去处,言殊位分虽低,却屡受君王特殊对待,且够进取,远比另几个好出头。
再则她既认主,主仆荣辱贵贱相依,明日再是要紧日子,挨打是轻,断不能叫主子面圣前遭破相:「娘娘贵为一宫之主,如何教导都是应该,只明日将向皇上与新後请安,才人受罚是小,若因脸上伤势犯上,宫中人失仪,何不有碍娘娘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