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周祁未挞伐乌蛮,不久驻在沙场,肤色比前世更白些,长身鹤立和着此身威贵衮冕,犹若穆穆无瑕玉,惊艳得褚君陵暂时忘举动。
「皇上。」德观看近册封大典,适时出言提醒:「吉时将到,该起驾去天子殿了。」话过半晌不闻回应,斗胆瞄去,就见君王直勾勾盯着周祁不回魂……
没眼看再喊声:「皇上丶」
「叫唤什麽!朕又没聋。」褚君陵不耐烦训斥,紧听周祁也催促,紧又换回好态度:「就来。」实在难按耐住心动,趁解缨带捧住周祁脸再吻吻:「祝朕的皇后生辰喜乐。」
总算见光亮,周祁轻眨眨眼,好奇瞧向自身衣着,双眸倏地瞪圆:料到褚君陵会在衮服上做工夫,更连是对方亲手缝制这种可能都猜想过,就没算到这昏君会谬妄到给他穿龙袍。
「臣惶恐!」
见果然是惊吓,即要脱衣,被昏君禁锢住双手不让:「说了不准拒绝。」褚君陵为确保惊喜事先丁点没透露,再为防周祁试穿时发现,令尚衣局另外制有身做掩护:「针线上虽没朕手艺,不看衣冠看心意,君後可喜欢?」
周祁喜在没吓发心悸猝死在当场。
已预见到待会会如何受群臣诟谇,心累叹口气:「皇上想取臣性命就直接拿去,偏要臣遭唾沫淹死?」
「大喜日子,也不知避谶。」褚君陵轻打下他嘴:「不就是绣有几道龙纹,朕与你天下都共享得,一件衣服却有必要吝啬?」
「臣何是此意丶」
「朕知道。」赶言防人拒绝,观周祁皱眉抬手轻轻抚平,笑说万事尽打点好了:「朕既能让你穿这身去,现场便不会有一句反对。」
周祁跪身道不敢受。
被褚君陵手快捞住,揽着他径直往外走:「要跪等回来跪丶」话觉私密,恐惹人恼羞侧首到他耳边:「洞房时让你跪个够。」
遭周祁红着耳朵剜一眼。
等上舆驾,周祁当能得会安生,即听昏君大典时还有册封礼要送他,心瞬时又提起,低头望向现穿着的绣有五爪金龙的衮服,连想到昏君所做疯事,暗暗吸口气:「皇上敢是要禅位於臣?」
「你想要?」
周祁听这意思不是,紧忙否认。
早知内情的德观一脸麻木跟在龙辇後,又看自家圣上不值钱似的追着要将皇位当不值钱玩意儿送与周祁,忒糟心。
行到天子殿,百官早早在场等候。
众臣见周祁身着龙衮,凿牙瞋目,气不打一处,但遭君王明里威胁,暗地又受周未恐吓,大都敢怒不敢言。
便有不惧威吓敢謇谏的,政绩乏善者遭贬谪,堪大用但对皇帝失望想解官者,遭皇帝拿先帝做道德绑架,为报恩义不得不在朝,再有审时度势者,已知没得回旋馀地,为自身的日子好过只任凭着皇帝高兴。
或如刘鞅,事先自我开解过,亲眼目睹又难违心,欲跪去尽忠言,被四周大臣心惊拦住,争相劝他冷静:「皇上可说了,谁搅事便要连坐左右,你别害我们。」
刘鞅越气不过:「诸位便要眼看着周氏狐媚丶」
被跪在左侧那大臣趁君王发现前捂住嘴:「小声些!你即便不怕连累我们,也想想你刘家的子孙。」
劝得刘鞅有一时犹豫。
前後左右的大臣瞧他似被说动,更极力劝解:「皇上正是昏头的时候,你我多嘴也无用,为此刻冲动做无谓牺牲,何不是帮周氏诛锄异己?」
「张大人说的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皇上娶得周祁才肯谋子嗣,当务之急是使我大褚社稷有後,不可逼紧了。」
再叫刘鞅退万步想想:周祁想当皇后总比他想当皇帝好,莫说周末手握兵权,惹急了这父子俩狗急跳墙,胜负既难算,避不过闹得两败俱伤。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且容那父子俩得意几日。」紧觉前方投来道视线,悄抬首望去,见是周未打一激灵,赶紧让另几人住嘴:「不好!周未看过来了!」
另几个大臣慌促跪好。
又听那张大人惴惴问:「我们如此小声,那疯贼总不会真听着了?」
吓得这会儿没人敢回他。
刘鞅闻言抬头,正好对上周未目光,误以为是挑衅,再斟酌几个大臣所言,更当周未是为故意引他冲动好藉此除他,反而打消规谏的心思,又实在看不得这父子俩如意,头叩回地眼不见为净。
褚君陵也觉到动静,但不欲在吉日发作,暂当不知事,亦早料到各种状况,藉此将朝中好事且无作为的大臣预先除去,剩馀人则各个敲打,再防有如刘鞅之类临场时唱反调,往其身遭插些惜性命的朝臣,以从坐做牵制。
现观此计见效,暗朝周未递个眼色,而後牵周祁下舆驾:「紧张?」
周祁摇摇头又点头,觉掌心起汗意欲抽出,不奈被昏君握得更紧:「臣自己走吧。」
褚君陵不准。
「臣手脏丶」
「吉时到了。」
钟鼓即鸣。
仪式起,褚君陵搀周祁踏上青玉石阶,如前世牵到他至高处,宣召册封,赐宝案,受百官与後宫朝贺。
周祁随众跪恩,被褚君陵托腰站稳:「本是朕欠你的,不准跪。」紧命德观宣另外道御旨:「许你的册封礼物。」
前道诏书赐有他寝宫,周祁当这即是礼物,不意又猜错,愣听德观念完旨,才知昏君疯到给他披龙袍不够,竟将国号也冠成他姓氏,一时难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