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白意失落的心情,老太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以前没见你来过这里。”
“我最近才住进来,一个人闲着没事,就来书房转一转。”
“如果你有时间,白天也可以过来这里。我在这家医院住了有段时间了,白天会来书房打络子,你感兴趣话我可以教你。”
“打络子?”
“是我们上了年纪的叫法,你们年轻人应该叫编绳。”说着,老人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荷包,是用蓝青色的绳子编成的,像是小荷包一样的物件,“你看,这是我前些日子做的。”
白意的目光被那小荷包吸引了去,上面的绳结非常繁复又漂亮,她想拿过来仔细看看,又生怕给碰坏了,就这么隔空看着,“好漂亮。”
老太太将那小袋子递到白意手里,笑道,“用来装些小东西很方便,最重要的是,做这个能打发时间。”
白意将这小荷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试图看清编法,但老人的手工太细致,她甚至连线头都找不到,不禁感叹道,“您手真巧。”
显然,白意的爱不释手让老人很受用,老太太慈祥地笑了笑,“这个看起来复杂,其实不难的,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白意犯了难,“可我还没准备绳子。”
且不说她根本没有闲钱去买这些,就算是现在从网上买,明天也是来不及用的。
“你不用买,用我的吧,我孙子知道我爱弄这些,特意买了很多,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的。”嘴上虽说是在埋怨,白意却还是能从老太太的语气中感觉到一种炫耀。
确实,隔辈,尤其是男生,还能这样细致地照顾老人家,是值得炫耀的。
白意便也没再推脱,“那我明天上午查完房后过来,不会打扰您休息吧?”
“当然不会,你来正好还能陪我解解闷,我一个老太太在这里,怪无聊的。”老太太将白意还回的荷包收好,又装回到口袋里,“我那刚好还有很多其他颜色的彩绳,你们年轻人应该会喜欢,刚好给你用。”
“好。”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恍然间,白意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老太太就像她的外婆一样。两个人在书房待很久,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打络子,有时白意会给老太太读书,累了就去外面走走。
日子过得很平静,但此刻的白意觉得,在起起伏伏的人世间,能够平静便是最好。
不过,因为白清晖再一次打来电话,将白意原本平静的状态完全打乱。
撤销·报案
这天上午,白意正在和老太太学习一种新的络子,当看到微信电话显示的备注时,原本不想接,可白清晖却锲而不舍。
手机不断震动着,让人无法忽视。
老太太能感觉到白意原本愉悦的心情因为这通电话立刻晴转多云,想来并非什么善事,但不论怎样,逃避不是办法,于是规劝道,“你好像有电话。”
白意摇摇头,“我不想接。”手上打络子的动作不停,可好几个编法都出了些差错,系成了死结。
老太太将自己褶皱的手覆上白意的,姑娘手上的动作被迫停了下来,“逃避可不是一个好办法。”
白意看向老太太,眼神中透着倔强和不安。
老太太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白意的手,“你心里有答案,不是吗?这些日子你表面上虽然开心,但心里似乎装着很多事情,很累吧?”
白意点点头,委屈得不行。
老太太摸摸白意的头,“去吧,我相信你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一切遵从本心,只要是自己做的决定,就不要后悔,也别再回想,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如果我的决定很不像话,也可以吗?”白意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那是你的事情,谁还有权利干预呢?人就是太圆滑,总想找一个万全之策,可哪里有那么多的圆满呢?圆满是自己赋予自己的,这和别人无关,你心里过得去,这就是你的圆满。”
“好。”
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般,白意拿着手机走到一旁的秋千处,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白清晖似是迫不及待,很快接起,“一其刘刘武铃耙耙佴雾一。”
“我上次说过,我决定的是并不想做更改。”白意开门见山道。
“那你能不能听听爸爸的理由?”白清晖象征性地询问着白意的一件。
“那是您的事情,与我无关。况且,对您这个称呼似乎只基于血缘,成年和我妈离婚后,您的所作所为和这两个字挨不上关系。”白意有些生气。
白清晖似乎没有预料到白意的情绪会这样强硬,但卖惨是他所擅长的,所以应对起来毫不费力,“都是爸爸的错,你生气就冲爸爸来,你哥哥和妹妹还都只是孩子。”
呵,听着自己的父亲称呼另外两个人为“孩子”,白意真是又气又觉得好笑。他们还是孩子,自己就不是了?
“就当给爸爸一个面子,你给他们两个一次改正的机会。玉梅那边也说了,如果你取消报案,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不是想要学费么?这样,你想要多少钱,爸爸补偿给你行不行?”
白清晖打心里觉得白意报警的目的是想从柳玉梅这里讨些钱财,于是自认为很大方地开出了一个白意会满意的条件。
原来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一个讨债鬼。
父女一场,也不过如此。
那一刻,白意突然觉得书房的灯光冷清得厉害,仿佛照得人冷到骨子里。而身下的秋千,仿佛只是她一个人固执守护的回忆一样,每想起一次就挨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