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式擺擺手,道:「看牢樂和……其餘的,隨她去吧。」
「是。」福子頓了頓,道,「陛下如此掛心公主,可見不是有意要罰殿下,她定會想通的……眼下長公主不在,不如去賢妃娘娘宮中,看看平邑殿下如何?」
李式皺著的眉頭慢慢鬆開,想了想,起身道:「那就擺駕瑤華宮吧。」
……
夜半,牆頭瓦磚輕響。
秋澈躺在廂房的床上,豁然睜眼。
她起身披了件秋衣,隨手拿了根柴火棍,推開房門,凜聲問:「誰?」
不管在哪裡,秋澈都習慣時刻保持警惕——這是她上輩子就養成的習慣。
為官十年,她結交了許多人,也得罪了許多人,經歷過諸多對她看不順眼的人的刺殺,但從未放在心上。
大夏本就沒有多深厚的根基,這幾年各方人馬紛爭不斷,而朝中勢力分布盤根錯節,混亂至極。
她身處權力中心,有人暗下殺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她從未想過,唯一一次被得手,竟然是因為對雲燕的不曾設防。
那是陪伴了她從小到大上十年的丫鬟,突然叛主,還讓她過了一趟牢獄之災。
教訓鮮血淋漓,讓她自那之後,連睡覺都不敢讓身邊人守著,院子裡永遠空空蕩蕩,只有自己一個人。
也是因此,這輩子她剛重生,就第一時間讓雲燕遠離了自己。
這已經是看在她陪伴自己數年的情意上了。
上輩子許多沒能看清的東西,重活一世,明明沒有變什麼,卻突然看得清清楚楚。
雲燕眼中的貪婪和算計,擊垮了她對年少記憶中的雲燕,最後一絲期許。
但眼下她才剛入朝堂,連上值都沒有上過,並不認識多少官員,也沒有與人結仇。
雲燕更是被她早早調離身邊——
那麼會是誰,深夜來會?
屋外的黑暗裡沉寂片刻,終於有了聲音。
牆頭草垛處傳來一聲細微的:「……是我。」
秋澈聽出這聲音沒有惡意,還有些耳熟。
於是頓了頓,先轉頭去屋裡拿了燭火,再出來,將火光往那人臉上一掃——
登時驚詫道:「你怎麼在這兒?」
連翻牆掉下來都不忘去扶斗笠,還是前幾日那一身宮裙,不是李青梧又是誰?
秋澈合理懷疑她剛剛不出聲的那片刻就是在戴斗笠。
李青梧手還放在斗笠帽檐邊,聲音輕言細語:「……能,坐下說話嗎?」
秋澈看著她纖細的指尖上還夾著的一根雜草,沉默了。
她本來懷疑對方是樂和長公主,但這麼一看,又不太確定了。
她認識的那個李青梧,時刻優雅知禮,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