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坐于桌边,孙倪轻笑:“青莲村犹仙人住所,真乃世间少有美景,您也如仙家人,气度实数非凡。村里更似有灵物护佑,俗人进来倒破这里的仙气,我感于心不忍啊。”
祭司并未接莫名奉承之言,几乎听不懂孙倪客气的暗示,倒是徐徐道出青莲村来历:“千年之前这里还是沧海一片,天地混沌,无生无灵,天降坠星,填平深渊,造出了一方天地,踏足之处生青莲,我族至那时起以莲之名为部落,居住至今也逾千年之久。十多年前,又一颗流光星辰坠落,倒是砸开了我村中地脉,天外星辰中,流有金银之血,于人间倒是稀罕物。大人你实在和我处有缘,今将金银都挖了去也不妨事。”
“怎可?村中难不成不使金银,富贵之乡的富贵岂有拱手出让的说法?”
“不妨事。”祭司说的真切,一字一句道:“尽可拿去!除此之外,我另有宝物赠与,比天下金银更珍贵,见了之后要仔细用之。”
这可是客气得离奇,孙倪一时间倒不兴奋了,隐隐暗道:究竟有什么宝物要送?倒像祭司等他许久,特地赠之,非收不可了。且先看看罢,反正奇异之宝若是不寻常,得千万仔细,别抹了什么毒汁损心害体。
祭司唤道:“梅含,梅生。”
屋内屏风后果真走出两人,原来孙倪方才没有眼花,这两人正是在门口晃过的黑影。
他们手上未捧什么琉璃宝珠,孙倪不解:“宝物现在何处,未端来么?”
祭司指着走上前来的一对金童玉女:“他们便是我要献出的宝物。”
孙倪被这暧昧冲撞得无措,他虽净身,见了美人却也不完全视作骨肉脓血。难不成今日初见,祭司竟看出了他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癖好?推出来这对美人不过十多岁,极年少,长得也如玉似雪般晶莹剔透。
祭司引荐道:“这对兄妹里兄长叫梅含,他姊妹叫梅生,取“含生”一词做他们之名。千真万确的宝物,金银皆不配与之相比,今欲入世跟随你。”
孙倪好色成性,祭司要送的人美轮美奂,他却起不了一丝污浊之念。兄妹微微抬头,俱是无甚多情媚态,恰如青莲高雅之姿,怎能亵玩!他连忙道:“多谢,他们年岁还小,随我回京一路颠簸,难免疲累,祭司不知外面正闹天灾,途径浊气之地,生病也难救治。我真觉得与这里有缘,要不我今日留下书信为信物,待他们年岁长些,想到皇城谋求生路,我必好生打理安排!”
“我所求不为你说的前程。”那少女梅生开口道。乌发半扎,额前垂落,掩住半只黑白分明清亮的眼,周身气质非“清冷”二字可概括,更多些凌厉。
祭司移步梅生背后,摁住她肩膀,压住寒意,只对孙倪道:“可请你一件事?”
“当然,但说无妨。”
“在我院子外可有护卫身手本领顶好的?”
“自然有。”
“请他进来吧,不用卸兵器,带刀进屋。”祭司再次道,“一定,要本领最好的。”
孙倪想了想,喊了个护卫的名字,让其按照祭司说的走了进来。那也是人高马大的少年,身量紧绷,看了便知有以一敌十的好本事。
护卫看着屋内的少女不知叫自己进来的目的,刚要开口问,只见离奇之事陡现!
祭司松开了梅生的肩膀,独留梅生站在原处,这姑娘此时被热血浇头,浑身淅淅沥沥地湿透,凶恶可怖!
孙倪也发懵,大张着嘴,嗓子呜呜哑哑,难成一句。恐不过惊梦一场,但梦里哪有这般真实,自己背后冷汗如瀑,险些尿了,这不是梦,便是活生生在眼前的事啊!
原来这少女刚才施法,连半句灵文咒语都不用,仅与那护卫对望,即刻令这护卫嗡的一声拔刀,横在他自己脖颈狠狠挥下!
顷刻间——
人头落地,血溅当场!正将那梅生浇了一声血污!
她杀人了!!
祭司显然习以为常,面不改色道:“这便是珍宝奇异的用处,赠与你。”
仙人落尘,非必行善举,仙境非仙境,魔窟也生青莲。来此求生之人饮甘露,不出半年暴毙而亡。
青莲村中皆是杀生仙人!
入世
◎灵脉后裔人间乞儿◎
护送孙倪回京复命的车队足有三里远,没见过世面的百姓当做皇帝游寻,跪在道路两边,嘴里胡言乱语地高呼万岁,虔诚地膜拜。
也不怪百姓错认,孙倪所乘坐车马为皇家所赐,自不用多说金碧辉煌,马车里外雕刻精美,构造也大不寻常,足足比普通马车大了两倍,在里头放张小榻也绰绰有余,另还有茶案,能放些吃食,比小屋子差不了多少,已能比肩亲王车马规格。
入夜,车队原地修整,孙倪从青莲村带走的兄妹二人也不急着下车用饭,等孙倪吃过后正欲下车漫步消食,见梅生的兄长梅含过来了。
“大人,不,义父!”出青莲村时祭司说这兄妹任凭孙倪差遣,做仆人也好,任意使唤。孙倪断不敢这用两个奇人异士服侍左右,只想着他们与自己年岁差的远,不如做自己小辈,况且大监们爱收义子,索性让他们也叫自己义父。梅含端正恭敬地叫着,孙倪立刻应答,暂不外出走远,反伸手邀梅含上了马车。
梅含头回远走离家,尚未见过如此精妙的马车,好奇地在车里摸索打量。孙倪倒了杯清酒请他饮下,他沾了沾嘴唇便放下了。孙倪见他对马车陈设有兴趣,遂说起自己车里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来:“小桌上点的是东海鲸鱼油灯,因我不喜腥味,里头搀着玫瑰露炼制,只这一盏便可烧上两月不灭,车内也能馥郁清香。还有车顶散着微光的,是我京城里的主子赐予的,是颗无价之宝的夜明珠,若我吹灭油灯,这宝珠亦能散发出月亮般的柔和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