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更不该像掌控木偶一样让陛下单纯地成为国家运转的楔子,这个国家有主人,让国家维持运转操心劳力地不该是帝王,而是侍奉陛下的奴才们。
皇帝不信道家、其实更不信佛家,只是他身为人君,黄天之子是必须有一个信仰。
秦牧走出皇帝宫殿的时候正逢梅含前来为皇帝例行诊脉,他叫住了梅含。
梅含顿住,向他低头行礼,笑问道:“大人最近可好,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会儿我过去给您瞧瞧。”
“托你的福,我身体很好。”王安凝神打量着梅含,突兀地问: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二十二。”
二十二了真看不出来。王安细想了想,梅含入宫做御医的确已经好几年了,当初听说他已经是十七岁了,这么些年他就没变过。
王安走过去伸手轻拍了下梅含的肩膀,又抬手往上抹了抹他光滑的下巴:“你还是如少年时一样,年轻得都显得幼稚。”
梅生也二十二岁了。
这个年纪的女子多已嫁做人妇,生下好几个孩子了,肉。体上的乳。房和大腿都是饱满的,显现出母亲的健壮厉害来。
梅生仍然纤细,皮肤看不清毛孔,细腻如瓷,背脊和胸口的厚度少女一般单薄未长开。她的样貌变化得很缓慢,不论天冷天热也不流汗也不发抖,头发都不需要修剪,因为她的头发已经很久都没再长过腰间半寸。
与她对比明显的就是苏博。
苏博已经十九,原来比梅生还要矮一截,现在已经超过了梅生,他的手、脖子、肩膀、胸膛都比梅生宽厚一倍。他终于明白梅生为什么吃得那么少,只爱喝茶了。
梅生和她哥哥,这两个双生子在同时身体已经彻底异变。
他们不会再感到饥饿,梅生甚至都不需要睡眠,她眼下的乌青已消,和树一般只需要阳光就能活着。
仙人的年轻和美貌永存。
去年河南多旱灾,今年云贵又多涝灾,名义上为宠妃建造的玉宇宫让满朝文武官员非议,丽妃的兄长甚至在大街上被人泼粪辱骂,事情闹到了宫里,丽妃也开口说希望殿宇暂停修建。皇帝恼怒地骂了句刁民该杀,转头笑着安慰道:“爱妃不用担心,玉宇宫一定如期完工。”
玉宇宫不能停工,银子也不能从天上掉下来,这个朝廷非但不能拨下赈灾款,而且从司礼监传出来消息,将再次启用宦官担任的矿监税使,当这些税使从各地收上税款返回京城时,一切的问题都将解决。
就这般以天下心血补天下浓疮的荒唐的道理让皇宫外又聚起了不少官员求见陛下,希望更改圣意。那些求见圣上的人当中虽有不少虚伪之人,但朝中绝大部分清流也确实来了。
清流们绝不会在漩涡似的朝廷官场上身居要职,但他们凭着科举做官才能倒是名满天下,他们不一定是拯救这个黑暗官场的青天老爷,但一定是天下苦难之人寻求救赎的希望。秦牧也在宫门外站着,看着这群恨不得死谏的人,真是想拿根鞭子将他们一个个抽过去,再把他们抬回家去才能让这些人消停些,陛下是在自己万分清醒之下做出决定的,并无他的劝诱,这是绝不可能更改的决定。
胜任京城要职官员都是各地的财主大户,底下成千上万的小官员、商人多有关联,当陛下的手伸向这蛛丝般密集的关系网时,一切从繁荣之处建立起的高塔将在顷刻之间倒塌。宦官们的手不带任何人情味的热度,唯独他们的手段是像烈火般灼烫。在繁华之地公然明抢,账簿与律法在皇权大监眼前就是废纸几张,他们身后还往往站着皇权的保卫者——拿着绣春刀的锦衣卫。
皇权之下的直接压迫,任何除了皇室宗亲外的人都将活生生少层皮肉,而那些本就饥寒困苦之人,早已消瘦得连野兽都不忍吞食,再多一丝的压迫都会激起民变。
东海有倭寇、北有胡人,那些嗜血异族是帝国的威胁,自古以来,内忧必生外患,陛下难不成想要为了一个万民唾弃的宫殿而让祖宗的千秋基业销毁吗?
陛下年老,这些官员不管是清流还是奸臣,都至少是王朝运转不可或缺的能臣,秦牧如没有十足把握致某人于死地也不会轻易展示自己阴冷残酷的手段,这些人他不想动手打骂回去,可也不能任由他们就这么站在这里影响陛下休息。毕竟群臣站在里毫无用处的!说不定陛下心中的邪恶反而会因此更加深重,做出更难以挽回的恶行。
“我想让我府上的一个女子进宫来一趟。”
秦牧不悦,对孙倪道:“你这个时候说这个做什么?!”
“那个女子不一般,她能将这些人都劝回去。”孙倪用理所当然的潇洒态度说道:“若是不成功,我甘愿自裁。”
女子?美貌女子?秦牧听说过孙倪私下里酷爱美色,必定有些求他办事的人会给他献上美人,这些沉迷于美色的人通常会为了寻找刺激共用一个女子,秦牧不禁猜想那个女子恐怕也是在场许多人的情妇,要是拿那位女子做威胁说不定真能让几个人滚回去。这时候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不管是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才行。
梅生顺应召唤而来,她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装扮让人眼前一亮,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的是月光般的阴柔之美,众人忍不住嘀咕为什么孙倪会把一个女人不合时宜地领过来。
然而不需要过多言语,那些人就被蛊惑催眠了,纷纷离开,渐渐地人越来越少,最后留下的只有一个既怀念又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