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玘低下头去,似乎有些难为情,良久,才下定决心似的,缓缓抬起头,低声道:“是,我六七岁时曾见过平原郡主一次,当时她只因一点小事就将一个不过十岁的女使推入水塘,她是宗室女子,身份尊贵,想来娇生惯养,我也曾听闻她为人凶悍,因梳头不合意便打死丫鬟……”
上官玘心情苦闷,无人倾诉,每次见到芷儿,却总有心安的感觉,此时更是不知为何,将这些困扰和盘托出。
“既然公子不愿意,何不另选他人?”芷儿问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官宦子弟,事事身不由己。”上官玘不假思索的说道。
“公子,既然现在已经觉得不妥,更不应认命,这女子是郡主,他日成婚以后要是真不合适,恐怕公子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芷儿提醒道。
上官玘不由得愣住了,他从来觉得自己的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但却没有想过还能够不认命。
一时间醍醐灌顶。
良久,才如释重负的说:“是呀,听说郡主希望未来夫君能长得俊俏些,前面有过几个官宦子弟欲结亲最后都没有成,因此要求我明日在虹桥先让她见上一眼,想来,只要她没有看中我,自然……”
“哦?只许她见公子么?”芷儿好奇道。
“那是自然,裕王爷如今在宗室之中是最得官家信任之人,平原郡主是嫡女,更是早早封了郡主,愿结亲之人不在少数,这郡主挑挑拣拣,不仅不能长得不好,也不能太柔弱,当时崔尚书家儿子,虽然长相英俊,可是在花园里被一条蛇吓到了……因此也没成。”
听到这里,芷儿不由得捂嘴笑了,上官玘也觉得好笑起来,两人相视而笑,阴霾一扫而空。
“那,是何时辰、可有信物使她认出公子?”芷儿问道。
“酉初时辰,在虹桥上,我要穿一件白澜衫,拿一幅绘卷,到时平原郡主会在游船上经过虹桥。”上官玘卸下心防,知无不言。
“公子是确实不想与这平原郡主结亲么?”芷儿心生一计——自己希望和离、上官玘不希望结婚,既然如此,何不撮合田允章和这郡主?
田允章英俊潇洒,符合郡主要求,郡主凶悍,又治得住田允章,这两人半斤八两,属实般配!
关键是,田允章一心想向上爬,如果郡主看中了田允章,他自然巴不得和自己和离!
和离不易,芷儿还不知娘家的想法,也担心田允章未必愿意放人,不得不多方筹谋,这平原郡主议亲一事,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既能解自己之困,又能为自己争取些时间,弄清楚上官玘的身份,想到这里,芷儿不由得心花怒放。
上官玘点点头:“属实不愿。”
芷儿胸有成竹,微微一笑:“想必公子已经有办法了,芷儿祝公子得偿所愿。”
说罢就进屋去了。
上官玘目送她进门,直到门已经关上,仍在屋外久久呆立。
平原郡主花落谁家
林芷儿前脚刚回了房间,田允章已经闻声而来,问起赈灾现场的种种。
芷儿在田允章面前松开发髻,乌黑的头发如瀑布一般的垂落,芷儿拿起梳子,懒洋洋的开始梳头。
田允章看呆了,油嘴滑舌的说:“娘子貌美,粗衣麻布穿着都好看。”说罢嬉皮笑脸抱过芷儿,手也不安分起来,轻揉着芷儿的腰。
“夫君可有白澜衫?”芷儿不动声色。
“有吧。”田允章不明所以。
“芷儿和夫君玩一个游戏如何?”
“那自然是好!”田允章本就是贪玩之人。
芷儿抽身出来,来到书桌,从众多绘卷中挑出一副,又拿起笔,细细添了几笔,道:“夫君明日穿一件白澜衫,拿着这幅绘卷,在虹桥之上,对着绘卷找芷儿,到时候芷儿就在桥下,且看夫君能不能找到。”
“我若是能找到呢!”田允章心痒难耐。
“若是能找到,芷儿自然任凭夫君处置。”芷儿媚眼如丝。
“我只怕等不到明日了!”田允章又去抱芷儿,正欲亲上去。
“夫君,刚刚不是说要玩游戏吗?可不能破坏游戏规则。”芷儿闪躲开来。
“好!我就多等一日,明日我让娘子心服口服。”田允章兴致盎然,捏着芷儿的脸颊,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说罢,才拿着绘卷出了芷儿房间。
林芷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次日,上官玘准时赴约,为了让自己显得邋遢,特意借了比自己胖不少的兄长的衣服,不合身的穿在身上,又整晚没睡觉,在院里冻得瑟瑟发抖,果然风寒,等到下午已经是面无血色,也毫无精神。
白雪这几日因风寒一直身子不爽利,芷儿便带着白露出门了,她租下了一不起眼的小船,换上昨日的粗布麻衣,扮成渔家女子,在船上等着。
到了酉时,才见码头停下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马车后跟着若干女使仆役,只见一个衣饰繁复华丽的女子在女使搀扶下下了马车,女子带着帷帽,虽然看不真切,但身材纤巧,款步朝船上走去。
看起来很有风范呢。芷儿感叹,和白露摇橹跟上。
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大而尖利:“怎么这么些乌七八糟的破船在周围,影响我游河的心情,去去去,让他们都滚远点!”
芷儿会心一笑,总算明白了上官玘所说的凶悍……
不一会,果然见有仆役出来,冲芷儿和附近几艘小船喊道:“离远点,别把水溅到我们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