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穆从小镜中看到林秋晴眯着的眼睛,像是无声在瞪他。
他被逗笑,但没有真的笑出来,而是皱了皱眉,捂着上腹道:“我这里抽疼,定是饿久了,闻到这些实在是吃不下。”
林秋晴本想藏起良心,故作冷漠,打算置之不理到底。
但她到底是个心软之人,只消看见赵穆愁眉不展,弱不胜衣之相,就不忍,就又踟蹰,片刻后,她语声缓和了几分:“那大人想吃什么?”
赵穆闻言舒展出笑意,一改病病殃殃的作态,目光款款地望着她:“想吃你亲手做的炝锅面,已经许久没吃到了。”
就算皇上怪罪,我也不会再松手。
炝锅面,这有什么难的。
“那辛苦大人稍微等会儿,”林秋晴转身前,垂睫思忖了下,又伸手,“对了,银子还没有付。”
赵穆状若疑惑:“什么银子?”
林秋晴扯起嘴角,抬手在桌上轻扣了下,拖长声音:“掌印大人,我这是食膳的门铺,又不是善堂,来吃东西当然要付银子了。”
像是知道他会回应什么,她先道:“新店不易,概不赊账。”
瓦檐上偶有燕乌,声声呕哑。
不似眼前人,置气时也低回婉转,字字悦耳动听。
但腰缠万贯的赵穆,如今身上是半个子儿也摸不出来的。他行公差之事时,鲜少随身带银两。若真碰上有需要,尽管赊在掌印府的账上,之后还会听见掌柜和货郎殷切道:“仰仗大人照顾生意。”
碰上林秋晴,他还真有些没辙。
于是顶着那讨债的灼目,佯装在身上仔细摸了一阵,连窄袖口都翻开,最后才解下腰间沉甸甸的令牌,搁在桌案上。
“出府匆忙,没带银两在身上。这个给你,还要一碗茶。”
掌印令牌是当今圣上赋予他滔天权力的象征之一,见令如见赵穆亲临,故而从不离身,可谓是千金难换。如今却轻易就解了下来,还要给人。
林秋晴瞪直了眼睛,鼓起腮帮子来,没去接:“我这里不赊账。”
“不赊,你拿去用。”
有这令牌,换什么换不来。
新帝若知晓此事,定要来回踱步,怒其不争,叹这赵爱卿的榆木脑袋开了窍,可比洪水猛兽可怕得多。
林秋晴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我明日拿去当铺!”
赵穆笑着看她:“正好,你去当些银子来抵,当铺的东家看见是我的令牌,又会差人给我送回来。”
这话听着像在忽悠,林秋晴沉默了下,又冷哼着反唇:“大人好诈,令牌拿出来,哪还等得到东家来看,伙计就先以偷盗之名去报官,把我抓起来了。”
赵穆也不知在这事上为何就执着了起来,指尖摸上那令牌,朝她的方位推近:“抓起来,我就亲自去带你出来。除非我死了,否则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