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身玉立的公子收回神思。
世人看人好像总是用偷懒的方式:一旦听说了一个人是什麽样的,两三个词,三五句话,就能说尽一个人。而後这人无论说什麽话,做什麽事,都再被归拢於这几个词里,不作新的考量。
大多时候提到顾衍誉,人们总是摇着头笑,好像那就只是个现眼纨絝。他到底什麽时候给了人这种印象呢?
这位公子忽然意识到好像就连自己也被骗过去了,当认真审视顾衍誉的时候很容易发现,一副纨絝的壳子,才装不下这个人呢。
第37章杜大夫学会了眼不见为净
顾衍誉在那天晚上就接到了银票和诊籍。但这份诊籍未能完全满足她的好奇心,只说是一位伯伯,因受过刺激而神志不清,加上有过肢体损伤,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也是疯着的,从前被大夫施针压制病情保住一条命。那大夫去世後,这位伯伯眼看着情况不好了,寻常大夫也束手无策,只好求助神医妙手。
顾衍誉从中抓出的重点是受过刺激,也许这件事才是关键。
玉公子会特意找上门用一个绝密的消息来换杜衡给人治病,这人必不是什麽无关紧要之人。
她实在好奇。
令狐玉见她似对这内容不满,便上前低声问:「这份东西,可还要给到杜大夫?」
然後他见顾衍誉神色微微变幻,不知想了些什麽,随後她竟脾气很好地说:「送去吧,若他觉得有不详尽之处,同他说清前因。」令狐玉有几分诧异地多看她一眼,再去找了杜衡。
在杜衡的事情上,顾衍誉倒没有骗那位玉公子。一个天下难寻的好大夫不会心甘情愿给权贵做家臣,顾衍誉给他相当的优待,不强迫他为谁诊治,杜大夫想要什麽奇珍异草,什麽医书的善本孤本,顾衍誉也大方地让人寻来。
但对她不友好的地方在於……
「杜大夫,杜大哥——我不会把这位伯伯的病昭告天下,你想为病人保全隐私的心完全能守得住。我也不会用他的病去做什麽天理不容之事,只是想知道他大概是个什麽人,这病又因何而起。」
然而她这番满是兴味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杜衡看着她,幅度很小但很坚定地摇头:「非大恶之人,非事出有因,就算我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
顾衍誉:「可现在不是还没见到那位吗?你怎麽知道不是大恶之人?保不准见上我就认出来,我小时候他抢过我糖葫芦呢,这不就可以跟我说了?」
杜衡憋了好半晌,憋出四个字来:「强词夺理。」
顾衍誉吸一口气,变了张严肃的脸:「那你是要去治,但是无论看出什麽,都不打算告诉我?」
杜衡先点点头,又严谨地补充:「若非大恶之人,非……」
「令狐,」顾衍誉直接截断他的话,看起来气坏,「把杜大夫绑起来!今晚给咱院中间的树上添个挂件儿。」
嘉艾差点笑出声,捂嘴去看令狐,令狐应了一声「得令!」
然後没动。
顾衍誉也就过过嘴瘾,她从来不真的强迫这位大夫。
一计不成,只会换个办法去烦他。
这一回顾衍誉是做药童打扮,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我与你同去,帮你拎箱子。听到丶看到的我绝口不提,如何?这样如果再不行,我赐你自尽。」
杜衡被磨得没办法,终於松口:「药童该做的,你要做。」
杜衡态度认真,他接到那诊籍之後对病人的情况有了些猜测。书写诊籍的人必定不是因为水平有限只能写出那麽多,恐怕是有许多难言之隐,要等他见上那位病人自己发现。杜衡不能完全拿得准,只好先将可能用上的东西收拾出一箱。顾衍誉看他是真没客气,针具丶药材都放进去,结结实实压了她一肩膀。
她本来要骂人,扭头看见杜衡自己背了两个更大的药箱,这才把话吞了下去。
好在有识趣的令狐接过来她的箱子先背好,到了马车上放稳妥。顾衍誉对他咧嘴一笑,对杜衡哼了一声,令狐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马车往跟那玉公子约定好的地方走,到时只有杜衡和顾衍誉下去。
令狐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小卷布料和针线,正在做的事是给顾衍誉这药箱背绳加宽,好让人背起来不勒。他这一双能执笔能握刀的手非常稳,即便马车偶有颠簸,也不影响他行云水流般穿针引线。
顾衍誉撑着下巴,默默看他做这些事。
杜衡也在看他,但眼神看来十分糟心。不过是下个马车,走到病人房里这麽一小段路,背个箱子怎麽就能累死顾衍誉了呢?在杜大夫看来,这位令狐管事时常做得有点过头。被这麽伺候着的人,哪怕原本心性坚毅,最後大概都长不成什么正形。
他刚来的时候还曾出於医家的职业道德劝过令狐玉几回,显然令狐玉没听进去,而那顾衍誉也没什麽意外地一路长歪,性情越发不周正。
而後杜大夫就学会了眼不见为净。
玉公子的那位病人不便挪动,顾衍誉就大方地表示大夫可以上门去看。她这点小心思昭然若揭,无非想藉机打探更多信息,对方恍若未觉,感激地应下。
给的地点在陵阳近郊一个农庄。从外面看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麽,只知地方开阔,幽静少人,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里打理得相当好。装饰不算靡费,但足见用心,用来养病很合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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