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说完这话,便不再看梅砚,知道梅砚这会儿又生气了,便老老实实告辞离开。
作者有话说: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出自李煜《虞美人》,特此标明。
第6章雪灾
从癯仙榭出来,廖华跟在宋澜身後,脸上全是困惑不解。
「想说什麽?」
廖华规规矩矩,不敢多言,「卑职不敢置喙。」
宋澜侧着微挑的眸看他,轻笑:「无妨,你是想问朕为何忽然就不再软禁少傅了。」
廖华点点头,他是宋澜的心腹,宋澜和梅砚之间的事儿都知情,当年梅砚弑君谋逆,宋澜气得要死,後来梅砚自裁,宋澜又疼得不行,这些事情廖华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宋澜的心思,以为宋澜会这麽把人关一辈子,直到梅砚服软求饶,却不想宋澜什麽都没说,就这麽把人放了。
风雪又起,宋澜的膝盖有些疼,但还能忍,他说:「朕不想再看他那样子了,整个大盛是朕的天下不假,但那座朝堂是他的天下,只有在说到朝政的时候,他才能露个笑脸,多说两句话。」
宋澜还是太子那会儿就想过,他的少傅有洞察局势之能,堪当宰甫相才,却心甘情愿做个二品少傅,难不成是因为少傅想要多帮衬自己?
宋澜苦笑,他那个时候才是天真啊。
到了二月,离先帝驾崩就有一年了,梅砚被他软禁也近一年了,他不是没有质问过梅砚为何要骗自己,为何在太子少傅的职位上一坐五年,却掉头逼死了先帝。
但梅砚什麽都不肯说。
宋澜似想起了什麽,驻足问廖华:「派去钱塘的人还没回来?这都几个月了。」
廖华躬身:「卑职年前才催过,说是有些线索,但不好查,还求陛下多宽宥些时日吧。」
「钱塘才多大的地方,去了几个月还查不明白。」宋澜有些不郁,「你吩咐下去,一个月内还查不出来,就都别回来了。」
廖华应了,暗暗觉得心惊,宋澜面上对人狠厉,其实心里软得很,对下属也不严苛。唯独遇到梅砚的事,他可真是半分等不得。此次去钱塘的那些人,正是去调查梅砚身世的。
眼看着昭阳宫就要到了,却有宫人跑过来,「陛下,景阳侯与户部的几位大人在瑶光殿求见,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景阳侯周禾是宋澜母家的表兄,如今位列侯爵,又领着城中巡防的差事,两人自小一同长大,关系非比寻常,周禾最近总爱找宋澜喝酒,若是没什麽要紧事,多半会去昭阳宫见宋澜。
如今人在瑶光殿,宋澜便心知周禾是有政事要谈,便不敢耽搁,要转道过去。
廖华忙道:「陛下,风雪太大,容卑职叫了步撵过来吧。」
宋澜看看天色,「罢了。」
——
忍着膝盖上的疼到了瑶光殿,果然见周禾等的着急,他身边还跟着户部的几个官员,脸上神情都不怎麽愉悦。
宋澜赦了礼:「子春,这大冷天,什麽事?」
周禾的面貌与宋澜有两分相像,眼角也有些微微上扬,眸中满是少年郎张扬的意气。他今天为着要紧事来,便没有同往日一样见了宋澜就说玩笑话,只笑了笑就收敛了神色,舒朗的脸上挂着些忧:「陛下,是臣管辖的地界出了些事。」
前几日雪大,盛京城还好,住的都是些富庶人家,总不至於冻死了人。盛京往北的幽州和云州却都不大好,百姓受了冻,死了不少人,闹了好大一场饥荒,许多百姓房子被大雪压坏了,就一路乞讨,今早已经有一批灾民到了盛京城外。
幽云二州的知府吓坏了,递了摺子到户部来要钱,正撞上周禾进宫禀那灾民的事儿,说到底还是因为幽州和云州受了雪灾,两拨人就一同在这儿着急上火。
那几个户部的官已经急的不行了,当下就道:「陛下,我朝地界宽阔,这场大雪牵连到不少州郡,如今不只是幽州和云州递了摺子来要钱,就是儒州丶檀州等地也都受了灾。户部的银子一时周转不过来,恐怕还得从国库里支。」
宋澜「啧」了声,他刚登基不久,正是民心不稳的时候,若不把这几个受灾的州郡安抚好了,恐怕会失了民心,可这时候国库亏空的很,又只怕拿不出这些银子来。
周禾想的却不是那些灾民,而是这天灾来的不是时候,以左相孟颜渊为首的一帮朝臣并不愿意真心辅佐宋澜,若是国库因此没了银子,怕有人会趁乱造反。
「陛下,此时盛京城外已经有太多灾民,臣担心人会越来越多,灾民暴动啊!」
宋澜抬手按额:「先将那些灾民安置了,再派人到幽丶云二州,盯着他们给百姓修房子,子春,这事儿你亲自去替朕办。」
户部的官领了命,老老实实退下去办事了,周禾却还没走,看向宋澜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宋澜同他从不见外,招呼着让人坐了,等宫人奉上了茶,才说:「你别苦着一张脸给朕看,朕知道这时候不好动国库的钱,但百姓的事耽搁不得,孟颜渊正愁拿不住朕的把柄,若有民怨四起,朕的皇位会坐不稳。」
这其中的道理,周禾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头疼:「百姓的事自然要紧,可陛下|身边得力的人还是太少,臣实在是怕……」
周禾的担心不无道理,朝中宋澜能用的人实在太少,又没有得力的武将驻守皇城,若真是有人起了歹念,不管内忧外患,宋澜都无力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