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轻型皮卡很快就离开了公寓,往花店方向行驶而去,直到感觉窗外景色疾速往后退去,目的地明确无疑,应绵好像也被安抚着,内心平静了下来。他才反应过来刚才温澈森是在哄他,分散了一部分他的共情心,把他从方修塘不知去向何处的纠结恐惧中拉了出来。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花店,楼下又多了一波人,布狄叔叔还没回来,但是巡查队的人已经到了,裴琛裴队长却不在下面。
应绵跟着温澈森从楼下上去,守在楼梯口的巡查队的人没拦他们,只是视线紧紧跟随,眸底透着冷硬的光芒。
到了三楼,发现方修塘的住所门口大门敞着,方修塘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面色平和,毫发无损。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大袋血红色的东西,袋子还冒着冰气,一看里面装着几只巨大的还在流出血丝的生牛腿。
“干嘛啊。”方修塘一拧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他们两个,眼神有一丝飘渺的幽怨,“怎么你们也来凑热闹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温澈森问。
“我买肉的时候忘记叫市场的人帮我切了,只能抬回家自己操作了,但是发现整得满地是血,就老老实实又去了市场一趟,也不是什么可怕不良的事吧,怎么一回家发现有一堆人守着我……”
原来那是牛血,真是虚惊一场。
应绵刚想张嘴说点什么,仓促之间,看到了客厅里另一道身影。裴琛就站在客厅一角,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神态极漠然阴冷,悠悠开口:“当然是都以为你被人害了,争做第一个拖你尸体回去邀功领赏的人。”
“怎么,我死了还能给你们立个一等功不成?”方修塘揉了揉鼻子,眼中不满明显,“你该走了吧,裴队。”
应绵视线轻移,注意到茶几上还放着一件存在感不轻的东西,能认出来是刚从血水池里捞出来的一枚微型军用定位器,被封在一个很大的透明证物袋里。
“你的事还没完。”
“你昨晚真正去干了什么,我们仍旧会调查出来的,还有上次你绑架了一名高级监察官,并上报我的名号来做掩护,这事也还没完呢。”裴琛说。
裴琛确实一看就是个长官,身量强悍而挺拔,军靴上包裹着的双腿修长笔直,制服扣子一丝不苟系到最顶上,威严感也是与生俱来般。他警告人的语气就算是旁人听着都心里打颤。
方修塘沉默了,难得的没再怼天怼地,脸上那疲倦的神色更深了,看来这顿折磨也让他挺累的。
应绵就在一旁,裴琛没有避忌,他便能循得间隙多听了一嘴,也听出了裴琛的话外之意。这件事或许不仅仅是一场乌龙。
传染源
裴琛很快就带队离开了,这下客厅里只剩下方修塘,应绵和温澈森。真如温澈森猜测的那样,那些血根本就不是人血。
茶几上那个证物袋已经被拿走了,地板水池里涨满鲜血的疑点已经过去了,那枚定位器却不好解释,更像是被刻意丢掷到里面的,充满了泄愤的意味。
应绵躲到温澈森背后,他总觉得方修塘的状态很不对。
这时又听到外面木板楼梯传来脚步声,哒哒哒,有人上楼了,待那脚步声停息,应绵往后一看,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敞开的大门前。
“……”
“温洵?”
温洵的表情瞬间僵硬得像被人打了一拳,但嘴角还能抽动,为了缓解尴尬,他对着空气张着嘴傻笑了几声。也没人告诉他应绵和他哥会在啊。
他是想来让方修塘带他去射击场的,还有他的新枪套,他都还没看过实物。但刚在楼下就感觉有点不对了,巡查队的车刚离开,来了好几辆。
温澈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过来干嘛?”
温洵绕到他身后,把应绵拉过来挡住自己,难得硬气了一回,“你又来干嘛?”
“喂。”
方修塘在沙发上斜着脸,脸色病白,邪气森森地撩了他们一眼,“别在我家门口堵着了,我现在要做全牛宴,要吃的就留下来,不吃的请各回各家。”
“吃。”温澈森说。
温洵从应绵背后探出头,一点不示弱,“那我也要。”
过了一会儿从厨房里传出阵阵有规律的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像有强迫症般,牛腿被站在水池前的人砍成形状相仿的一块块,力度不轻,顺着骨头缝和筋,刀刀落下准确无误,米黄色围裙上也因此溅上了一些血渍。
方修塘嘴里叼着支烟,红光在眼前点点湮灭,他在沙发上仰着头,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温洵忍不住看向他那边,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我的枪套呢。
房间。
明明是客人的温澈森却动起手来。温澈森把那双厨用手套给脱了下来,整齐地切出来几片生姜,肉已经都清洗好了,挑了几块位置极好的骨头给丢到砂锅里,又放入切好的生姜,倒入小半瓶料酒,冷水下锅。
这个厨房装修得很好,很干净,唯一缺点就是没有多少使用痕迹,只有调料酱汁用空了,头顶橱柜里只放着几大包白花花的素食面条。
他关上柜子,从厨房门口探出头,发现眼前晃了一下,应绵就站在门口,正揪着手拘谨地想往里看。
“需要帮忙吗?”应绵说。
温澈森松懈下来,吩咐他:“你叫温洵买包盐和一瓶醋回来。”
“噢。”
“欸,你跟他说完话就回来。”
之后应绵乖乖回来帮他打下手,但温澈森厨艺不怎么样,这么大的牛腿,只用了一小半,煎了一块一人牛排,一碟凉拌牛肉片,还有一锅鲜香的牛骨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