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安抚关切的语气其实充满了阴谋味,就算是伍子这种大老粗都能听得出来。
南乔向来沉默寡言,所以没有人知道此时他的内心已经充满了愤怒,有这么一刻他真的很想站出来大声地告诉他们,谁也不可以动陆平舟,谁也不可以让他再次受到伤害。
可是冲动始终没有突破他的临界点,因为他不知道这些话该以什么身份说出来。
朋友、亲人,还是爱人……
他们之间貌似什么都不算。
面对两个哑口无言的人,陆潇洋清高地朝自己的助手使了使眼色,后者立马推开南乔,接手了轮椅。
就在他们打算直接强硬带走陆平舟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具威严的声音。
“要说看养权,应由我这个养父来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回头,白冉就这样出现在他们视野中,双手拄着拐杖,不卑不亢。
他只几步便走到了陆潇洋跟前,尽管矮他半个头,仍旧傲睨一切。
“陆董事长,平舟是我的养子,我们之间还未解除领养关系,如果按法律的话,还轮不到你吧?”
陆潇洋双目蒙上一层冷意,是他大意了,竟然忽视了白冉和陆平舟的领养关系,这样说的话,他今天应该是带不走陆平舟了。
白冉见他不答话,冷笑一声:“怎么,陆总还有什么事?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陆潇洋总算知道陆平舟怎么这么傲气,白冉的谈吐和陆平舟简直一模一样。
“白总客气了,我此次前来也是出于好意,既然有您照顾平舟,我也放心了,不再打扰。”
陆潇洋微微欠身,带着自己的助手果断离开了病房。
眼见打了一场胜仗,伍子顿时感激涕零,差点没给白冉跪下。
“白叔,你真的好帅,还好有你,不然小陆哥就危险了。”
南乔也松了一口气,将陆平舟扶上床,盖好被子。
刚刚经历了凶险的陆平舟眼神仍旧空洞呆滞,仿佛跟他没关系。
白冉意外地没有多高兴,看了看陆平舟这副模样,反倒表现出十分忧愁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他问南乔:“平舟的情况怎么样?大概多久能痊愈?”
南乔实话实说:“情况是好的,我也在努力,请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放弃他,我就不会放弃。”
白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嘴里念念有词:“是吗……那就好……”
可是他的面上完全看不出一点开心的样子,过了一会,他把伍子单独叫出了病房。
这个怪异的举动令南乔感觉到不安,隐隐之中好像有更不好的消息,所以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门口,试图听到他们的对话。
“伍子,其实我有件事本来想等平舟醒了再告诉他,可是看他这个样子应该也听不懂,你照顾他最多,所以我就告诉你吧。”
“白叔,您有什么就说,小陆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嘛。”
白冉犹豫不决,很久之后才慢吞吞地说:“旭日现在倒台了,我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陆潇洋似乎早有计划,趁旭日危机,处处压制我,我现在年纪已经大了,在商界的势力远不如从前,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可能会走旭日的老路,再加上小华在外面惹得麻烦……”
伍子的脑子不足以他听懂这些话的意思:“白叔,您到底要干嘛,您就直说吧,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我听不懂。”
白冉见他这么干脆,也不绕弯子了,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他手里。
“我国外还有一些业务,我想带小华出国,把业务做起来,过段时间再回来,可是我不能把平舟也带过去,这样做什么都不太方便,这卡里是五百万,平舟只能先暂时交给你照顾……”
后面的话白冉没能再说出口,因为南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他低头挤出一丝苦笑,作为一个医生,早就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性,然而发生在陆平舟身上的一切却让人格外心凉。
“来了一个陆潇洋,走了一个白冉,倒了一个陈通,傻了一个陆平舟,云中市商坛里的勾心斗角,沉浮不定原来都离不开一句话。”
再抬头时,南乔已然换了凉薄的神色。
“狡兔死,走狗烹。”
白冉睁着震惊的眼神,这六个字像锋利的匕首,扎穿了白冉的一己私欲。
南乔知道,他哪有什么国外业务,只不过想丢下陆平舟,带着他的亲生儿子去国外过好日子罢了,现在旭日倒台,云中市完全成了陆潇洋的天下,白冉作为陆平舟背后的势力,为了斩草除根,陆潇洋下一个肯定就要对付白冉了。
陆平舟说到底只是个养子,这么多年白冉也不过是利用陆平舟维持自己的产业以及帮他照顾白小华,如果没有陆平舟,白冉的势力早就倒下了,现在陆平舟成了累赘,他自然就不想再管了。
在这场闹剧中,南乔从头到尾都作为一个局外人,所以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果然,一切都和他所想的一样。
商人重利轻别离,果不其然。
白冉被戳中心思,顿时哑口无言,匆匆将银行卡塞进伍子的口袋便颤颤巍巍离开了医院。
伍子全程还不懂发生了什么,还觉得这种时候白冉能拿出来五百万已经是很不错的行为了,于是兴奋地将银行卡交给南乔。
“南医生,现在有钱了,是不是可以继续治疗小陆哥了?”
南乔勾起冷笑,做出了一个此生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你不用担心你的小陆哥,从今天开始,不治好陆平舟,我就不再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