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昱珩快马敢至平息书肆时,陶元澈已经?离开了,张耘快速地将来龙去脉告知了他。
他在?灶房内找到了正?在?熬药的文昔雀,她?抬眸,看向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阿雀?你爹他怎么样了?”
他不安地走向了她?,却被她?无视了。
“文昔雀,你说话。”
凌昱珩心都悬起来了,他总觉得?一切都在?脱离他的掌控。
文昔雀看着药罐,漠然地说:“我爹能活多久,我就活多久,这句话你还?记得?吧。”
凌昱珩忙回道:“张耘已经?拿着我的令牌去请太医了,你爹不会?有事的。”
“我不知道父亲他会?不会?有事,但我有事,凌昱珩,我已经?受不了你了,待在?你身边的每时每刻都令我难以忍受,我厌恶你。”
她?没了冷静,没了理智,也?不想去管什么后果?,她?只想把憋在?心里的那些话一股脑儿?地倾倒出来,她?忍了很久了,再?也?忍不了了。
凌昱珩心口一疼,愤而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正?面着他,一字一字咬得?极重地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文昔雀眸中无光,一片死寂地回道:“我厌恶你,你已经?沦落成跟靖安侯府那些人是一类货色了,仗势欺人,肆意践踏他人的尊严,你早就变成我最讨厌的那一种人,你杀死了曾经?不畏强权的你自?己。”
她?忽而激动了起来,揪住凌昱珩的衣襟,吼他道:“你杀死了我最爱的人,我恨你。”
又要抛下他
凌昱珩神情空白地被她揪住衣襟,混沌地思索着她所说的话。
他杀死了他自己,他杀死了她最爱的人?她恨他?
这些简单的话语联系在一起,他都不知道自己该震惊于哪一个?消息。
他唯一确认的是,她曾经对他的感情是真的
。
凌昱珩看着那双满是恨意的双眸,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他想解释,可?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也解释不清楚“仗势欺人”,若说误会?,其实?他也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负荆请罪”的玉佩他都送给她了。
他避开那令他揪心的双眸,又见她脖颈处被簪子戳伤的伤口,血迹已干,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飞鸟折翅,是会?死的。
他恍然想起了安世?钦对他说过的话,如果他继续强迫她留在他的身边,她会?以死来逃离他吗?
死?文徵元死,她便不独活,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凌昱珩不惧死,她若赴死,他大不了紧随她之后,同穴而?亡,千百年都处在一起,他欣然接受。
可?是,她说她恨他,她说她厌恶他,同生和共死都变得凄凉了起来。
凌昱珩紧了紧喉咙对她说道:“你恨我,你怎么能恨我?说什么现在的我毁了以前的我,但把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是你抛弃了不畏强权的曾经的我,凭什么你放弃了,我还要擅自坚持?当年我在县衙挨打受苦,忍痛坚持,我得到了什么?我得到了抛弃,得到了放弃,文昔雀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杀死曾经那个?凌昱珩的人是她,她的妥协,让他成了一个?笑话。
看看吧,君子风度,不畏强权,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狼狈结局,现在的他仗势欺人又如何,至少他能得到她,能抱着她,能占有她。
文昔雀怒视着他,嫁给他为妾所忍受的痛苦得不到医治,短暂地容忍之后并不会?消失,只?会?积累,积累到人无法承受时,痛苦会?冲谈所有的好?。
她嘲讽地笑着说:“对,你说得对,我不该恨你,我该恨我自己,恨我不该与?你相识相知,恨我不该对你产生感情,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收回去,把这些话给我收回去。”
凌昱珩不能接受,她怎么能后悔跟他相遇,没有他,她是想和谁相遇?陶举人还是钟监察史,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她把幸福托付给别的男人。
文昔雀不甘示弱地回道:“覆水岂有收回之理,你包庇靖安侯府,阻碍钟大人查案,又跟钟大人遇袭一事不清不楚,做出?此等恶行,你太可?恶了,我不会?再跟你回靖安侯府了,你大可?以武力相逼,也可?以上官府告我,我宁愿坐牢,宁愿受苦,也不和你这样不仁不义的人在一起。”
毫不留情的言语比这寒冬还要伤人,凌昱珩心都好?似被人挖掉了一块,她怎么能如此说他,她只?看得到他的坏,一点也不记着他的好?吗?
他垂着眼,呐呐地问道:“不仁不义?我真有那么不堪吗?”
药罐里?的要咕噜噜地冒着气,文昔雀闻着着满屋子的药味,想起了自己卧病未醒的父亲,越发觉得凌昱珩可?恨。
“你难道没有吗?”失望不是一蹴而?就?,是一点点积累来的,文昔雀此刻并不觉得她说的有什么不对,他过分的言行也不止一回两回,一句不仁不义就?受不了了,他骂她的时候比这还难听?。
所以,这就?是她不肯对他笑的原因?
凌昱珩在文昔雀那恨意昭然、不见丝毫爱意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真的只?要得到她的人就?好?了吗?没了心相配,他除了身体上的欢愉,其他的一无所获,反而?增添了无数的寂寥和悲哀。
他伸手抚摸着她脖颈处的伤口,如此脆弱的地方,她在短时间内已经接连伤了两次,他该怎么办,掐死她然后给她殉葬,在黄泉之路上继续被她怨恨,被她厌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