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容磊和容成这对所谓的父子间,应该要倒转过来,是知父莫若子才对。
热咖啡里扔入冰块,噼里啪啦的碎开,杯口白雾袅袅升起。
容磊和林故若视频确认她安全上楼,一同入镜的还有乔卿久家那只毛茸茸的金渐层小猫咪。
没等容磊调侃句猫又胖了,就先等来了小区保安的通话。
十分钟后,许久未见的父亲容成出现在容磊家门口。
容磊才起没多久,还是昨夜那身宽松的家居服,脖颈清晰的吻痕大大方方的露着,他搬了张椅子懒散的翘脚坐在玄关处。
左手夹烟,右手把玩着个带壳的精致匕,掀起眼皮仰头看向白苍苍,尽显老态的容成,冷冷清清的开腔问,“怎么,容总这是昨晚上儿现染的白,跟我俩这儿演我呢”
“阿磊。”真昨晚染的头容成尴尬的搓搓手,无措的站在门口,“你能给我找双鞋,让我进屋说吗”
明明是容成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容磊,但容磊的气场过分强,压得容成想把头低到不能再低,他迫切希望现在能有个椅子,让自己能够坐下和容磊平视,要么估计是得跪下讲话了。
容磊目光浅淡打量过他的脸,勾唇答,“不能,你真不配进我家门,有什么话站门口讲,讲完就滚。”
容成并不恼火,他面色不改,怕容磊打断他的话,急促的解释,“阿磊,我毕竟是你爸爸,我们没有必要闹成这样,有什么误会我都可以解释给你听。先,跟踪若若这件事,是我不对,但真不是我指示的,是你二叔自作主张,前一阵我现你在调查我上市诈骗的问题,一时心急上火。”
容磊的确没有打断,桃花眼里没有波澜,看着这个快六十岁的老头。
半生精明算计,手段扼腕,叱咤风云,而今低着头滔滔不绝的和后辈编故事。
真是可笑啊。容磊心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来。
“你二叔见了我就觉得这样不行,他心疼我,就私自找人跟踪若若去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当时就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命令他马上停止这种行为。不过你二叔说了,他真没想对若若做什么,就是请来做客、会好吃好喝照顾着这样的,他对天誓,如果这事上骗你,他马上死全家。”
“”容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亲情牌、血缘牌、毒誓牌,通通操作过后,终于回到了他觉得的,最能够说动容磊的地方来,这世界上谁会嫌弃钱多啊
容成终于挺直了他佝偻半天的腰,端起长者的气度来,以某种教育的口吻同容磊语重心长的讲,“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已经这把年纪了,不可能再有子嗣,以后容氏还不都是你的大家真没必要闹得这样僵,你现在告诉我,你递交了什么举报资料,能补的我会马上去找人补上,多挽回一点儿是一点儿。”
容磊瘦长的手指推着外鞘,精致的匕露出一截泠冽寒光来。
容成惊恐地往后踉跄退了大半步,扶住柜子才费力站稳,迟疑又小心的试探,“你。”
“别误会。”容磊慢条斯理的将匕抽出外鞘,握在手里欣赏,刀面清亮,映出他戾气十足的眼神,“我坐在自己家里玩自己的水果刀,不犯法,我也不会对你动手的,法治社会,伤人杀人都是犯法的。”
“那就好、那就好。”容成惊魂未定,抚着胸顺气,又拎出张感情牌摔下来,妄图道德绑架,“再说了阿磊,明天就是我六十岁周岁生日了,你可能是不记得爸爸生日,也可能是证监会调查完的时间撞上了,总之你把自己举报了什么,告诉爸爸一声吧。”
容磊声线没有波澜,平静的讲陈述句,“先,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觉得好什么。”
很明显,自己和应慎行做事时都足够小心,以至于截止此刻为止,容成甚至不知道除了证监会立案调查自己外,曾经的两件蓄意谋杀都已浮上水面。
像容成这种人就太可笑,知道自己能保住命的时候就感觉到万事大吉。他从来不拿别人的感情当感情、别人的钱当钱、别人的命当命,仿若全世界除了他,万物皆畜生,可以任之利用宰割。
“其次,你该庆幸自己没有过想真的怎么样林故若的想法,否则你今天不可能是站着出我这扇门的。”容磊的眸光幽深晦暗,他就那么仰着头盯容成。
容成自脊背开始有股冰冷直直的扎入心中,他表面尚算镇定,实际上衬衫背后早被冷汗洇湿大片,如果要形容见到容磊的感觉,那一定是毛骨悚然。
老子怕儿子是离谱的事请,但容成是真的怕了。
容磊这个人,不忌讳他人评价,会大闹灵堂扬骨灰;不在乎自己安危,会为一场赛车比赛赌命也要赢;有钱到挥霍十辈子花不完,功名利禄全备齐;他唯一在乎的是林故若,别人动不得,也没人敢动。
几乎是无懈可击的存在。
当人没有弱点时候,你同他再去谈条件,就是被压着打,要根据他心情来。
容成的大脑飞运转,终于在某个点抓到救命稻草。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财产,我不需要靠着欺诈上市导致无数股民倾家荡产得来的脏东西。另外,日子是我挑的,下周一,你六十岁生日当天。”容磊刀尖一挑,阴恻恻地讲,“你知道我妈的祭日是哪天吗我每年生日的第二天,是我妈的祭日。”
玄关没有窗户,气氛凝结至冰点。
容磊又瘫回椅背上,把烟咬进嘴里点上,百无聊赖的擦起匕来。
“没关系,你恨我,我知道的。”容成咬牙赔笑,“我刚刚想起件事,从前你爷爷不许你和若若来往,他嫌弃殡葬不吉利,这完全是封建迷信思想,我和已经说服了他,他现在特别喜欢若若,真心实意祝福你们。”
“别咒我们了。”容磊吐出白雾,散漫回,“另外别喊我阿磊,也别喊她若若,你不配这样叫,少看家庭伦理剧,我俩不需要得到全世界的祝福,全世界的人我们可认不全。”
最后的稻草压垮,容成攥紧拳怒骂,“操你”
他只说出了两个字,后面的通通咽回肚子里去,因为容磊霍然起身,那把锐利的匕破风而来,直逼在眼前半寸停下。
容磊周身戾气不掩,阴鸷道,“慎言,我不想动手,不代表不能动。”
“对不起,我一时激动。”容成立刻服软,却不肯再退,他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落辛辛苦苦读书考到大城市,卖红薯赚学费维持生计,无所不用其极的走到今天,他不能输,可以允许自己输一点儿,但不能太多。
容成闭眼又睁开,低头出条消息,翻开他唯一、也是最后的底牌。
容磊收势,摸出裤兜里震动的手机来,解锁扔到旁边柜子上,示意容成自己看,“看完滚出去吧。”
那是林故若早上没带走的旧手机,她没换卡。
是条彩信消息,附带着的精细,足够令人在慌乱中会信以为真的图片。
这个人出了车祸,我看到他的紧急联系人是你,现在我们在
与此同时容成的手机响起来,是他安排的绑匪打来的电话。
由于今天的谈话未必会崩,容成必须和绑匪进行直线沟通,以保证达成目的。
是个清冽低沉的男声在讲,“您好,我是南平公安,谢谢您为完成我分局缉毒指标做出的突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