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签?”梁北林拿出手机,解屏,“行,那我打给你们系主任。”
程殊楠一惊,意识到什么,隔着书桌去抓梁北林胳膊,试图阻止他打电话:“你干什么!”
梁北林甩开他的手,拿着手机往窗边走,程殊楠便又扑过来,想去夺手机。
梁北林被他搅得烦,一只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轻松将人压制住,按在沙上,膝盖压住肚子,略用力,程殊楠就完全挣扎不动了。
“刘教授,是我,梁北林。”梁北林的声音没有起伏,轻而易举对程殊楠的未来做着决定,“对,我明天去给程殊楠办退学手续。”
对面说了几句什么,程殊楠都听不到了,只听见自己从肺里传来的粗重喘息声。
梁北林挂了电话,松了力,程殊楠还躺在沙上,一只手臂抬起来,用手背盖住眼。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坐起来,垂着头,低声说:“我签,可不可以不办退学。”
梁北林说:“可以。”
程殊楠扶着沙背站起来,晃了两下,走回到书桌前,拿起笔,在乙方那一栏里签下自己名字。
从男朋友变成情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原来只是一个签名就够了。
程殊楠签完字,两只手撑着书桌,眼前阵阵黑。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太久没吃饭低血糖了,早知道就吃一点,不至于现在这么难堪,像是因为受不住这个打击才要晕倒。
所以他说:“我没吃饭,有点晕。”
梁北林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站在对面沉默地看着他。
“有没有吃的,”程殊楠想了想,又加上称呼,“梁先生。”
梁北林眸光微凝,从抽屉里掏出一包蔬菜饼干。是之前程殊楠放在这里的,开了包装没吃完,因为他觉得“芝士味道不正宗”。
半包不正宗的饼干,被程殊楠胡乱塞进嘴巴里。梁北林看着他吃,又将手边的水杯推过去,他也拿起来喝了。
“我可不可以回学校。”程殊楠又问。
梁北林漆黑的眼珠盯着他,没说话。
“我没家,也没钱,如果再不能顺利毕业,就什么希望也没了。”程殊楠突然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竟然可以冷静地谈判,“我会好好上课,下了课就回来。”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好。”梁北林打断他。
程殊楠像是松了口气,竟然还抬头笑了笑,尽管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毕业……毕业后,我就走。”
梁北林继续说:“好。”
程殊楠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站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刚才急匆匆吞下去的饼干让他胸闷恶心,他忍住要呕吐的冲动,麻木地向四周看了看。
书房还是那个书房,梁北林却变成别人。
其实梁北林一直是别人。
他从未认识他。
他在今晚之前积攒的所有勇气功亏一篑,他的那些所谓计划在绝对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他得承认自己无能、懦弱,一无是处。
除了一具可供泄愤的皮囊,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