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眼见东西买的差不多了,街边理发店生意红火,老板牵着馒头的手转头就钻进去,让理发师给馒头理了个乾净清爽的发型,露出漂亮的眉眼。自己凑合着能省就省,打算在家动手剃个板寸。
没有云层遮挡,午後阳光撒下来,难得增添几分暖意,冷风不再张牙舞爪气息偃鼓地停下来,空气泛着瑟瑟的冷。
老板烧了一锅热水舀到高桶里,另提了一桶冷水,开了後院的门,备好洗发水毛巾面盆,脱了外边的羽绒服,只穿着毛衣低头站在院子里洗头。
馒头蹲在旁边看着,手上拿一整块比脸还大的白板糖。
这糖前不久还待在沿街兜售的小贩的车子里,馒头见小贩在叫卖,虽没尝过但馋了想吃,老板就直接买了几大板。
糖外面裹着一层白粉,用粽子叶包裹,里面夹杂着黑芝麻,嚼起来甜滋滋的很是粘牙,还有股芝麻和薄荷香萦绕在唇腔内。
「馒头,好吃不?」老板用冷水和热水兑好一盆,先用水打湿头发,正单手按着洗发水的泵头挤着洗发露,有水珠从鬓发边留下来,挂到密密的眉毛上,偏头见馒头吃得开心,故意逗他。
「好吃。」馒头点头,「就是太多了好像吃不完,嚼得我腮帮子疼。」
「没事慢慢吃,吃不完就用叶子裹起来放那。」
「哦,」馒头闻言就咬下一大块糖含在嘴里,剩下的都用叶子重新包起来,放在一边站起来问:「要不要我帮你呀?」
「也行。」老板想了想,「等下我眼睛被泡沫糊住的话会疼,你就用毛巾给我擦擦。」
「好,这活轻松。」馒头眯起眼睛笑了笑,立马拿起毛巾站在一边等,只要看到有泡沫挂在老板眼皮上,就用手指裹着毛巾一角帮着擦乾净。
「馒头真棒。」老板夸道,又兑了盆温水洗乾净,第三盆後水面再也看不到泡沫就接过馒头手里的毛巾擦了擦脑袋。
把脏水倒了後,搬了一个小马扎,拿了剃头老式的剃刀和剪子,对着镜子开始剪头发。
馒头一直和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後,自显怀後他就有些黏黏糊糊,喜欢黏老板,而对方自是乐意他跟着,最好一辈子都跟在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才好呢。
刚洗完的脑袋还冒着丝丝热气,老板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小心剪着生怕剪坏了。
若平日剪坏了那自是不要紧,可现在他有媳妇了,如果剪坏了媳妇嫌弃不好看怎麽办,心里有了人就是不一样,下意识就会顾忌着一些。
「咔擦丶咔擦」,一缕缕黑发滑落,散到地上,怕碎发沾到身上,他想出一个招用一个很大的塑胶袋套出,也算勉强能用。
馒头在旁边紧紧盯着,很想上手试一试,但老板怕他怀孕动剪子不好,劝了两句没让。
这段时间他在後厨忙活完,刀子什麽的都会下意识收起来,尖锐的东西也收起来不让馒头碰到,现在剪头发也特意和对方保持一段距离不让靠近。
馒头苦了脸,有点不高兴,可等看到剪完头发丶清爽帅气的老板,心砰砰直跳,顾不得人刚摘了塑胶袋丶身上还有没抖乾净的碎发,扑上去就想亲,把老板吓得赶紧往远离馒头的方向丢了剪子。
晚上躺床上怀里抱着馒头热乎乎的身子,老板默默盘算着购置的东西够不够,想起母亲常年膝盖不好,又在网上挑了套热敷仪和按摩仪快递回家。
他的家乡在那一片有着金色麦浪的地方,在外打拼这一年孤独寂寞时他总在想家丶想念母亲,不管在外多久,家永远是离乡游子魂牵梦绕的地方。
年味愈发浓重,当家家户户开始购置年货丶洒扫屋子时,早餐店的小二层大门被一把大锁重重锁上。
老板带着馒头踏上归家的旅程,他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欢欢喜喜丶大包小包的,带着媳妇回去陪老子娘过年。
许是怕走丢了,路上两人的手一直紧紧牵着,像两条相依相偎的游荡鱼儿汇入鱼群,共同织成浩浩荡荡的返乡路,他们目标清晰朝着既定的方向游去。
下了高铁,站在距离家不远的方寸天空下,深深吸一口空气在肺腔内转了一圈再重重吐纳,家乡的气息也是熟悉的味道。
老板仰起头眼角有晶莹的泪滑过,他手上提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臂弯挎着馒头的手,没像往常般乘坐大巴,而是直接打了一辆计程车。
行李放後备箱,两人坐进温暖的计程车内,计程车开始打表缓缓朝着村子驶去,老板抬手摘下馒头的围巾,顺了顺衣领,柔声问道:「怎麽样?累不累?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不,」馒头摇头,脸蛋红扑扑的,坐了一天车其实有点累,但他很乖故意说不累。
老板也看出来了,抚了抚馒头因刚刚摘围巾被蹭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等回家舒舒服服洗个澡,躺床上睡一觉就不累了。」
「好。」
司机瞅着後视镜,爽朗笑了一声,走南闯北的司机见惯形形色色的客人,大多都有些健谈。
一边打着方向盘注意路况,一边开口:「你们两兄弟感情真好,是回家过年吧。」
「嗯。」老板回道,「是回家过年,不过我们不是兄弟。」
「不是兄弟?也对,你们俩长的也不太像,看来是同乡的。」
老板笑了笑,没应,只是抓着馒头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