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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3页)

外套也落在地上,然后是长裤,皮带的金属扣敲在地板上,当啷一声。瓦西里让他留着衬衫,那是件普通的白色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还规矩地扣着。瓦西里把手探进衬衫下面,顺着菲利克的腹部摸上去,后者从喉咙里出细小的声音,像只满意的猫咪。

“跪下。”瓦西里悄声命令道。

菲利克看着他,舔了舔嘴唇,缓慢地——几乎就像表演一样——跪到瓦西里腿间,仰头看着他,瓦西里点点头。菲利克拉开他的拉链,扯下内裤,俯身亲吻阴茎顶端,然后试探着把瓦西里整个含进嘴里。瓦西里一手攥紧了椅子扶手,另一只手放在菲利克头上,但没有用力,让菲利克决定节奏。菲利克以一种经过算计的谨慎来做这件事,吮吸,舔舐、抚摸和玩笑一般的轻咬。瓦西里的手指缠进他的短里,控制不住地往前挺腰,操他的喉咙。菲利克闭着眼睛,出细小的呜咽,抓住瓦西里裸露的大腿,保持平衡。

“站起来。”瓦西里说,声音沙哑,没等菲利克反应过来就直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趴到上面去。”

菲利克趴到桌子上,手指扣着桌沿。他的衬衫被汗浸湿了,紧贴在背上,肩胛骨的线条于是变得很明显。瓦西里的食指顺着他的脊骨摸下去,指甲隔着布料刮过他的皮肤,探到尾骨下方。菲利克深吸了一口气,更用力地抓着桌子边缘,略微弓起腰,瓦西里弯腰吻他的耳朵和后颈,整个人伏在他背上,把菲利克牢牢地压在桌子上。

他们用这个姿势做爱,趴在桌子上,对着半开的窗和砖墙遮不住的一小片夜空。瓦西里把脸埋在菲利克汗湿的头里,手臂圈着他的腰,把他往后拉,桌角一下一下撞着墙壁。菲利克的喘息越来越急促,最后变成了无法控制的呜咽。我想念你,瓦西里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你根本无法想象。

他射在菲利克体内,重重地喘着气,在菲利克的肩膀上留下了几乎见血的牙印。菲利克轻声呻吟,扭动起来,想把手伸到腿间。瓦西里制止了他,把他抱起来,推到床上,压在他身上和他接吻,汗淋淋的大腿互相摩擦。瓦西里的手掌裹住菲利克的阴茎,后者轻声叫起来,像是感到痛苦,紧闭着眼睛,往上挺腰,精液顺着瓦西里的手指流下来,滴到床单上。

单人床不够宽,他们也不再是孩子了,不得不互相紧抱着挤在上面。瓦西里帮菲利克从汗湿的衬衫里挣脱出来,翻过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来回抚摸他光裸的背和臀部,直到两人的呼吸都平息下来为止。瓦西里想说点什么,但又好像没什么能说的。菲利克枕在他的胸口上,温暖而沉重。菲利克总是让他难以呼吸,哪怕两人根本见不到面也一样。

“你很紧张。”菲利克说。

“我没有。”瓦西里下意识地否认,揉了揉菲利克的后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菲利克支起上半身,看着瓦西里,什么都没有说,凑过来吻他,颧骨,鼻尖,然后才是嘴唇。“不为什么,只是说说而已。”年轻的克格勃最后啄了一下瓦西里的嘴角,爬起来,“我该走了。”

瓦西里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看着菲利克穿衣服。菲利克没有再看他,擦干净自己,一颗颗扣好衬衫纽扣,打领带,把西装外套穿回去。

“菲利克。”

对方看向他,等他说下去。

“这是最后一次,对吗?”

“对。”菲利克简短地回答,移开目光,把外套纽扣也扣上了,“再见,瓦西里。”

这当然不是最后一次。只过了四十八小时,他们又在同一个房间里见面了。菲利克提着公文包,借口来核对数据,一直“核对”到凌晨才离开。他关门的声音很轻,但瓦西里还是惊醒了,在原处躺了一会,打开台灯,爬起来检查藏在衣柜里的报告和笔记,确认没有被翻弄过的痕迹,才松了口气,回到床上,不由得觉得有些内疚。都是反间处的错,他变得太多疑了,况且菲利克是无辜的,他不该这样神经兮兮地提防他的小老鼠。

瓦西里·安德罗索夫按计划离开巴黎那天,大使馆派了一位司机送他去机场,就只有司机,没有其他人。司机是本地人,几乎一点俄语都不会说,在彻底沉默中把瓦西里送到候机楼外面。

回到莫斯科的时候,克格勃已经在等他了,又开着一辆伏尔加轿车。瓦西里叹了口气,向那辆阴郁的灰色汽车走去。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他就会坐在捷尔任斯基广场11号的隔音会议室里,报告巴黎的情况。他已经想好要说什么了,他会用上积极的口吻,夸赞外派人员的辛劳,挑出几个无关紧要的小毛病,增加可信度,接着循例分析“严峻的形势”,但不要担心,我们在“外面”的朋友正在增加。最后他会得出结论:我们在巴黎的人始终忠诚可靠。

——

那是一场从开始就注定失败的调查,但瓦西里还要等上好几年才会明白这一点。这不是他个人的疏漏,甚至和菲利克无关。瓦西里确实已经隐隐猜出了拼图的轮廓,但在1975年,他手上只有零星几块碎片,互相相隔很远,似乎毫无关联,还不能凑成有效的线索。

在东柏林,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七点。又有人敲响了安德罗索夫上尉办公室的门,这次没等他回应就开了门,一个穿着斯塔西制服的年轻人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紧张。瓦西里站起来,心里出奇地平静。

“上尉。”

“慢慢说,直接讲最重要的。”

“墙开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开了?”

“边界被迫开放了,柏林墙所有检查站都开放了,人太多了,守卫们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明白新闻布会为什么会那样说,沙博夫斯基同志说立即生效(*注1)——”

“什么立即生效?”

“沙博夫斯基同志刚刚对媒体说,东西德边境立即开放。我们拿到的稿子不是这样的,我不明白……”

瓦西里已经没有在听了,重重地坐了回去,盯着被木板封上的窗户。那个斯塔西还在说话,像个吓坏了的孩子,“上尉?我们怎么办,上尉?莫斯科会救我们吗?现在算是怎样?我们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全无头绪。瓦西里沉默地绕过办公桌,粗暴地把斯塔西推到一边。这层楼只有一个房间有电视机,第十司的战情室。瓦西里闯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一张张灰暗沮丧的脸,都对着电视,西德电视台正在直播柏林墙,人群涌过查理检查站,像潮水一般泻入西柏林。西德人也都赶来了,等在路边,为这些终于逃出牢笼的鸟儿递上啤酒和香槟。陌生的人们拥抱,歌唱,大笑,很快就分不清谁是西德人,谁是东德人了。

瓦西里看不下去了,回到走廊上,漫无目的地在楼梯上走了几步,坐了下来,靠着冷冰冰的铁栏杆。莫斯科肯定也在密切关注他刚才看到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会不会被狂怒的总部当成替罪羊当众吊死。这个地方对他来说还安全吗?是不是该把制服和肩章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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