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爹看着墙上那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大字,
“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你阿娘的事情,可简之你不能自己放弃自己,只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执念活着,阿爹希望你能开心些,也能过寻常静谧的日子……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阿爹的奢望。”
孟简之垂着眸,眸色渐渐深了起来,两个人都知道提到了忌讳这么多年的话题,便沉默了。
孟叔停了停,又添道,“六娘,是个好姑娘,你和她的缘分很难得。”
孟老爹又道,“明日再去看看你老师,礼已备好了,你过会儿再去点点有什么可添的。”
孟简之依旧蹙着眉尖,却没有再说话。
半晌后,他端起碗,将饭随意地扒了几口,起身走进院子。
孟老爹知道,他这是不再反对了。
月色凉薄,他倚靠在院中的矮凳上,抬头望着月亮。
他偏头,看向隔壁院子,那扇熟悉的窗,这一刻正好熄了灯,他仿佛看到那个小女娘沮丧地坐在塌边发呆。
孟简之缓缓收回视线。
*
六娘迷迷糊糊一夜浅眠。她好像梦到幼时那次爬在果梅树上,险些从枝丫上摔下去,孟简之欲接她,却被她扑滚在地上,他伤了手腕,气得脸色闷红,一日也不曾理她。
直到六娘听到外面阿爹的声音,她从梦中醒过来,着实也要为自己幼时的举止红了脸。
“孟兄,请。”院外是阿爹的声音。
“今日一早就来叨扰,还望顾兄见谅。”
“怎会,我们也早早起来了,孟兄,快请里面坐。”
六娘缓缓半推开窗棂,结果入眼便是孟简之侧身站在那颗梅树下。
他今日仍穿着那件白色长衫,很是轻松的家常模样。
他大概听到了六娘开窗的声音,正回过头看她,六娘没想到,他竟是和孟老爹一起来的,身形一滞,连着自己半挽半散的发丝一同凌乱在了风中。
她才起身,并没有好好束发净面。
六娘反应过来,慌张关上窗棂。
她到底长大了,这些年月,她愈发不愿意他见到她的窘迫模样。若是知道他亦在外面,她必不开窗。
可六娘又想起,昨日她才在他面前高傲地表明不再纠缠他,今日却回头祈求他的施舍。
好像也没有什么比这更窘迫的了,与之相比,他才刚看见自己狼狈之态又算得了什么呢。
六娘情不自禁地回想着他的神色,日头太烈,她没看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