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颜如玉微微躲闪,老练的型师什么也不说,脚尖点地,他坐着的那个红色工作椅,一下子就滑到了一侧:
“你再仔细仔细看看,这样是不是很美啊?”
型师“得寸进尺”地研究似的盯着颜如玉看。
颜如玉感到惊讶的是,长剪掉之后,刚刚还那么拥挤的忧伤,忽然变得轻盈了。
正在自己有所感慨之际,一杯热水已经递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型师则是乖巧而又“温柔”地立在颜如玉的身侧,轻声细语:
“我姓张,美女,我都没有请教你尊姓大名呢?天冷,先喝杯水暖暖身子。”
颜如玉的心里骤然一暖。
这空荡荡的夜,张型师的体贴,好温馨。
“颜如玉。”
颜如玉轻轻地回答着,似乎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一直忙于工作和“撮合着别人”,几乎把自己的个人情感甚至自己是个女人这一点都忘了。
结账时,颜如玉柔柔的目光与张型师的犀利眼神不期相遇,心里不禁颤抖了一下。
颜如玉付了钱就裹了大衣出门,而张型师却笑嘻嘻地从背后追上来。
颜如玉感觉有点“奇怪”,尽管这好像正是自己想到的结果。回头一望,才现:原来自己刚刚离开的廊的灯已经熄灭了。
“我也下班了,这么晚了,天还这么黑,如玉,不如我送你回去吧?”黑漆漆的夜色中,张型师的眼睛明亮得好像一颗星星。
颜如玉没有开口拒绝,只是仰头看看他,心里蹦出一点细碎的感动。
当张型师很自然地探过手来挽住颜如玉时,颜如玉想都没想就顺从了。
一路上,张型师不怎么说话,但是,他那只一直握着颜如玉的手,却像一只雀跃的鸟儿,一下下叩着颜如玉的手心,看颜如玉有所惊动,就兀自嘿嘿地笑起来。
“你相信缘分吗?如玉。”张型师突然低着声音问,
“如果我告诉你,本来今天不是我当值的,但是,我一直预感会有特别的事情要生,所以我就神使鬼差地来了,你信不信?”
颜如玉那只被张型师握住的手生出了微微的汗。
缘分?我们这么两个“穷途末路”的孤男寡女,难道真的有某种牵扯不断的缘分?
颜如玉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住的公寓却已经到了。
张型师似乎很不舍得放开颜如玉,手松开了半天不收回。
颜如玉虽然也有相同的感觉,但一看公寓还亮着灯,担心姐妹们看自己回晚了又来拿自己开涮,自己到时候又解释不清了,于是微笑着同型师道了别。
张型师微微沉默地立在黑夜里片刻,忽然将颜如玉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小下:
“如玉,请你因为这个新型,撇开一切烦恼吧,美好的一切从头开始吧。”
颜如玉悯然动容。
原来,这个型师年纪轻轻的竟会读心术?他一直的细心与温情,是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形单影单的忧伤。
那一刻,颜如玉真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冲动地想要将张型师留下来。尽管到现在为止对他还是一无所知,甚至仅知道个姓还不知道其名。
可是,张型师已经开始倒退着同颜如玉挥手了:
“再见,再见,如玉,我希望很快再次见到你。”
张型师一边说,一边倒退着跑起来,直到黑夜潮水一样涌上来,将颜如玉生生分割在此岸和彼岸。
第二天下班后,颜如玉收拾好东西竟然又“神使鬼差”地去了那家廊,尽管自己的头昨天才刚刚弄过的。
张型师当时不是说过“自己的头弄完后会很干,需要护理”这个话,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再次见面的由头么?
颜如玉推门而入时,张型师正在给一个顾客做着头。他抬头一看是颜如玉,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来。
张型师微微招手,示意颜如玉坐在他身后的沙上。
颜如玉一下子成了一个乖巧的孩子,安静地坐下来,偶尔抬头。迎面的镜子里,张型师的眼神好像一只点水的蜻蜓,一下一下地搭上颜如玉的头窥。
客人走了,当颜如玉坐到张型师面前时,莫名其妙地,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张型师仍然微笑着不说话,但明显知道颜如玉的来意似地,轻轻地靠近颜如玉,一双手温柔地摩挲她的头。
蓦地,一种说不出的战栗,从他的手指传递到颜如玉的头颅上。
颜如玉的脸,不可控制地绯红起来。
颜如玉觉得型师的眼神,有一种别样的幽深。